“你们是……圣上派过来的吗？”
墨县令问的时候，一脸的小心翼翼和不确定。
京城这么远的地方，现在他的奏折只怕才到圣上的手上，就算是派大夫过来，也得十天之后才能到了。
墨县令颓废的抓了抓头发，头发上刷刷刷的掉了一地的头屑，其中还夹杂着几根油汪汪的头发。
压力大使人脱发，使人浑身散发不可描述的芬芳。
白莲：……
“我正好和我家夫人在附近游山玩水，圣上听闻这边有瘟疫，便让我们夫妻二人赶了过来。”
洛宫华一脸的清冷，说出的话让人一点也没有产生怀疑。
墨县令也压根没有怀疑。
现在民康县这个样子，除了圣上派过来看病的大夫，谁敢进来？
“那真是太好了！”
墨县令蓬头垢面的脸上，唯独眼睛亮晶晶的，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手不停的发抖。
他身为民康县的县令，就应该为这座城的百姓负责。
死了这么多的人，他心难安。
总觉得是他的不对，在他的管理下，这里应该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才对。
如今，成了一座死城。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他不知道哪天会不会一个百姓也没有了。
这是他身为县令的失职。
他翻遍医书，却从未找到这种奇怪的瘟疫记载。
这半个月以来，他吃喝拉撒都在府衙的大堂里，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只是为了能掌握城里的每一个消息。
也是为了让官差们方便找到他。
即使他如此努力，内心还是无比的愧疚。
死了这么多人，无论是天灾人祸，他心里总觉得是自己的不对。
“听说墨大人会医术，不知城里的情况能否告知？”白莲看了一些墨县令微微发抖的手指，轻声开口。
“对，对，对，要先和你们说一下情况。”墨县令用了极大的克制力，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用很平和的语气说话，“百姓们几乎都……染了瘟疫，有的人症状轻，有的人看起来没有症状，有的人躺在床上甚至没有力气抬手……”
“死的都是一些体弱多病的人，女人孩子老人……多。”
“有的人根本没有接触过病人，也得病了。”
“躺在床上看起来病入膏肓的人死的少，但倍受煎熬，也没有好起来。”
“……曾经治好了一位染了病的人，但，分不清楚他得的是瘟疫还是别的病，染病的人症状都不一样，病好了，还会得病……”
墨县令双手抱着头，声音低沉，断断续续的把民康县的情况说了出来。
墨县令手指抖的厉害，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阴郁。
他出身医药世家，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开医馆的，虽没有名扬天下，在南方这一代也是有名的医馆。
从小他就不喜欢医术，总觉得医术只是治疗一个人的疾病，而当了官便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年轻的时候，被家里人逼着成了大夫。
也在医馆里当了几年的大夫，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内心。
白天医书，晚上诗书。
数十年苦读，总算人到中年金榜题了名。
那年，少年张状元连中三元，名扬天下，他中了第二名榜眼，人到中年。
他从来没有过不满或者遗憾，张状元那样德才兼备的人，被点为状元理所当然。
况且自己人到中年，张状元年少，谁更有才华显而易见。
人人都知道第一名是张状元，却很少有人记得第二名的名字。
这些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可以当官了。
他可以有能力拯救百姓。
他自动找圣上要来民康县当县令。
一开始也是好的，在他的管辖下，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让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看什么诗书，不如苦读医书，也不看这尸横遍地。
“最开始染病的是哪里？他们有没有接触过特别的东西？”白莲问道。
墨县令把沧桑邋遢的脸抬了起来，一脸沉重的说道，“最开始是刘家村，我曾去过那里，最先染病的是村里的一个老光棍，但他已经死了，也无从追溯了。”
白莲皱了皱眉头，人都死了，自然是不能知道他到底如何染病的了。
“不过，村子里有一个传言，说他攒了一笔银子，准备买一个女人当媳妇，他曾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没有带女人，还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听闻是被人骗了，然后一病不起，过了两日，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得病了。”墨县令道。
“能查到他去了哪里吗？”白莲眼睛微微一凝。
说不定最开始感染的人就是那个老光棍。
“不能，只是有村民听到他吹牛，说是买一个异域女子回来，到底是不是异域的，谁也不知道。”墨县令摇了摇头。
车马很慢的年代，外国人对于村民们来说就是一个新鲜词，很少有人看到邻国的人。
老光棍的话也没有几人会信。
村里人也没有这么多人脉和银子，谁能买到他国的女子呢？
“异域？”白莲皱了皱眉头，“打听到是哪国的人吗？”
墨县令摇了摇头，“只听说是他国女子，未曾打听到是哪国之人。”
“明国距离这边很近，半个月前，明国太子明若风曾经路过这里。”洛宫华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白莲一愣，瞬间想到了天机老人。
如果这件事情和他们有关，那这场瘟疫很有可能不是瘟疫，而是被投毒。
只是什么毒药才能造成人与人之间如此广泛的传播呢？
“大人，请让我看一下你的脉相。”
白莲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墨县令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免得传染给你！”
墨县令连忙后退一步，还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仿佛将要被调戏的小媳妇。
“我是大夫，是给你看病的，我得找到治病的方法。”白莲嘴角抽了抽。
墨县令抿了抿薄唇，看了一眼眼前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迟疑了一下。
这小姑娘能行吗？
不过，是圣上派过来了，只能相信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墨县令脸上纠结了一下，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白莲手指搭在墨县令的手腕上，微微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墨县令的脉搏。
许久，白莲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你，没染病！”白莲道。
墨县令的脉搏有些弱，主要是这半个月以来劳累过度，并不是染病了。
“啥？不可能！”墨县令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本官觉得脑袋天天涨涨的，浑身无力，还能闻到身上散发着一股尸体的腐朽味道！绝对是染病了！”
白莲嘴角抽了抽，默默的退后了一步，手指按了按面罩，抬眼看着墨县令沉默不语。
恕她直言，洗个澡就没有尸体的腐朽气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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