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长点头，腰似乎更弯了：“是，是。”
“杂家是听说了，咱们京城里最近过得风生水起的神医郡主就是从你们的村子里面出来的。你这个村子里，可真是卧虎藏龙，想来你这个做保长的，也费了不少的心力吧？”
保长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说起来还是神医郡主能力高强，我也只是为她做些细枝末节的帮助工作罢了。”
那位公公摸摸自己的白胡子笑道：“您倒是谦虚得紧。这么大的一个村子，治理起来说是容易，其实可麻烦着呢。杂家在宫里也就是做一些管管下面的人的简单工作，也能把杂家忙的颠倒黑白的。咱们这位小侯爷能在能这儿好好地休养了几年若是没有您，估计可麻烦着吧？”
保长听了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该笑笑，所以赶紧恭恭敬敬说了几句漂亮话。
老顾看到保长的两个膝盖都弯曲地发抖了，便心知他心里头怕着呢，年纪毕竟是大了的，要再这么下去，不说是闹出笑话来，估计也够让保长感到难堪的。
“保长，这里有我。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不若就先回去吧。”
老顾走到了保长的面前低声道。
保长摸了摸自己额间的汗珠子：“那，那我先去了，多谢小侯爷。”
老顾太久没有听见过有人叫自己小侯爷了，现在只觉得优秀哦恍惚。
没想到，原来他还能再次听到这样的话。
等到保长离开之后，老顾缓步走到了那几个公公面前，那几个公公又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各位不必如此客气。你们能过来，也是我的运气。”
“小侯爷能够回到京城，也是应该的。”为首的公公没有直起腰来，其他的几个人也只能一直保持着行李的姿态。
老顾微微蹙眉，其实他是最不喜欢这些繁琐礼节的。
不过既然是宫里来的公公，多多少少是畏畏缩缩惯了的。
虽然在平民百姓面前表现的自然大方，可实际上在宫里头是受尽了屈辱的。即便位高者可以得到那么点尊敬，但就连那些尊敬都带着残缺的印记。
“只是这么些年不见，小侯爷变了不少。”这位公公看着老顾满脸的络腮胡子忍不住感叹道。
老顾沉默片刻：“时间久了，自然会有所变化。”
这么久不剪胡子，的确会有变化，公公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他想起来几千年看到顾准的时候，他还是个清爽干净的年轻将军，飒爽英姿非常人可以想见的。
没想到的是，这才几年的时光，一直以来的逃亡生活把他便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老顾似乎想到了公公在想什么，这时候也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明日我们就出发回京。”
公公点头：“这是自然，这种事情拖不得。小侯爷放心。长安候已经往京城回赶了。”
老顾应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小侯爷，”公公伸手叫住他。
老顾回头：“公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虽说外貌上的事，都算不得什么事儿。可您毕竟是要进京面圣的。若不整理好仪容，恐怕不妥。”公公低着头，不敢直视着老顾事儿发冷的眸子。
公公说的话的确有道理，那个老皇帝多疑，而且擅长借题发挥。
如果到时候真的把胡子也拿出来说的话，老顾很可能连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想起了之前十五说的那些话。
把胡子给剃了之后，不知道秦桑还能不能认得出来他呢？
老顾想到这里，唇边的胡子抖动了两下，若不是熟悉他至极的人，一定看不出来现在的他是笑着的。
“公公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一切都全凭公公做主。”
老顾说完了这话，干脆就随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公公来给他把胡子都给处理了。
而此时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十五已经笑开了花了。若不是他的功力雄厚，估计这时候都要从房梁上掉下来了。
公公看着正襟危坐已经准备好了的老顾，捏了一把汗。
这个小侯爷身上总是带着冷气，就算是长安候年轻的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每每他到了老顾跟前，总觉得背后阴冷冷的。现在又见老顾闭着眼在自己面前坐定了，公公都忍不住多往身后看两眼。
“莫非是要用的东西不齐全？”老顾没睁开眼，又有问了这么一句。
公公却是吓了一跳，连忙笑道：“齐全，齐全。”
说完这话，公公赶紧上前开始为老顾挂起了胡子。
忙活了半日之后，老顾脸上那些厚重的胡子才终于一点点脱落，露出了原本真实的面庞。
剑眉横飞入鬓，星眸苍然。
高鼻尖挺，薄唇轻抿。
公公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一阵满意。
由于有这一脸胡子的遮挡，老顾面上的皮肤倒是不怎么黑，和脖子比起来有那么点色差，不过不细看到时看不出来。
在外面风吹日晒许多年，老顾的皮肤比从前少年时候又粗糙了许多，但也增添了不少男子汉该有的气概。
公公感叹着，又隐隐羡慕着。
正当他两眼盯着老顾看的时候，老顾被盯得不自在了，他站起身来朝公公道谢：“多谢公公。”
公公这时候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连忙朝老顾道：“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小侯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说着公公就把自己手里的镜子要递过去
“不必了。不过是外貌上一些不相干的东西罢了。若非为了面圣，我也不会如此。”说着老顾转身就去了自己的屋里。
公公一阵感叹道：“小侯爷果然是小侯爷，这些年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事，老顾进了自己的屋，“啪”一声就关了门。
他缓步走到了自己的床边上，先是左顾右看，皱着眉沉思许久，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良久之后他也没寻到什么，而后才朝着屋中暗处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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