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老顾手中提着秦桑给他买的补身子的药，远远看上去倒是真的像相敬如宾的夫妻。
“就是前面那家书肆了，我要去买些东西，你可有要添置的？”
秦桑不想带个病号逛太久，今日只打算买必需品。
“我在门口等你。”老顾摇头，并不喜欢书肆这样的地方。
那浓重的墨香，会让人回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舞刀弄剑的父亲，偏偏与娇弱又爱诗书的母亲成亲。
是以父亲不在府上的时候，还是小顾的他除了每天必要学习的东西，便是由母亲亲自教导。
可是那间书房……只能存留在记忆中，连母亲的音容笑貌也要被刻意封锁。
唯有这般，他才能够真正适应现在的身份，忍住要回家的念想。
察觉到老顾的气息有些不对，秦桑只当他是累了，便想着快些买完东西，也好找个吃饭的地方让老顾歇歇脚。
溢香酒楼今日很忙，秦桑不愿意去打扰。
“姑娘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您要的多，可需要帮忙送到府上？”
那日秦桑救了李公子，也等于是帮了书肆的忙，故而掌柜的对她十分客气。
只要在权限之内，掌柜或是送东西或是给折扣，也是他表达谢意的方式。
“若是方便的话，烦请掌柜让人送到溢香酒楼后院去，就说是秦姑娘买的。”
秦桑看着文房四宝，又看向门外的老顾，决定照顾一下病人，只能麻烦店铺里的伙计了。
“这方镇纸，在边缘处有些磨损，不仔细看倒是发觉不了。姑娘若是瞧着样式还行，便送与姑娘了。”
掌柜客气的说着，却是将东西放在秦桑所买的东西了。
“掌柜的每次都添赠这般多的东西，秦桑谢过了。”秦桑自是明白掌柜的心意，倒也没有推托。
不是秦桑要占便宜，而是对方心安，她若谦让了倒是不领情。
“对了，我还想买两本启蒙的书，这些先让人送过去便是。”
忽然想起宋寡妇的儿子来家中的时候，看到在秦柔在看书是那般的羡慕。
秦桑帮不了太多，但是一本书的情分还是有的。
“若只是启蒙，便买手抄版的吧，比书局出的要便宜些，而且还有简单的注解。”掌柜指向角落的方向，“就在那边，秦姑娘请自便。”
“谢谢。”秦桑颔首道谢，便朝着掌柜所指的方向而去。
奉国的印刷术并不成熟，且朝廷的印刷局所印制出来的书籍并不对外出售。
民间的印刷局因为垄断的缘故，一些小的作坊只能跟着大的印刷局后头捡些生意，导致印刷的书籍价格贵的离谱。
但有权有钱的人家，只会购买印刷品，否则会被耻笑。
可寒门学子念书的费用本就难以承担，这便有了抄书人的行业，却又为大多数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所不齿。
“秦桑妹妹？”在秦桑挑拣书籍之际，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徐大哥也在，好巧。”秦桑回身，见徐俊生身旁有人，便也礼貌的颔首算是打招呼。
“我与故友一同前来。”徐俊生扫向秦桑身后的书架，笑道：“启蒙的书籍很多，若是秦桑妹妹想买，最主要的是挑选代写人的笔锋。”
“这个……”秦桑尴尬，她不曾想过这点。
对于初学者而言，看到什么样的字体，会下意识的去学习。
所有抄书这个行业并不好做，字迹不够优秀便不会被店家认可。
“若是秦桑妹妹不介意，我来帮你挑选如何？”徐俊生有礼的问道。
“那便多谢徐大哥了。”秦桑欣然接受。
不过是选两本启蒙书籍，秦桑很快便结账并离开书肆。
徐俊生站在书架前目送秦桑离开，他身边的故友则是询问道：“这便是你之前尝尝提及的那个青梅竹马的秦姑娘？在外面等着的是她父亲吗？你不去打招呼？”
徐俊生的笑容僵了一下，转身之际掩下了落寞。
“庆兴，这话不能乱说，会坏了秦桑妹妹的名节。”
徐俊生并未解释，而是向二楼走去。
他必须要尽快赚到更多的银子，在秦桑和老顾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前有资格带走她。
所以……哪怕用尽积蓄，甚至是平生第一次开口借银子买书，徐俊生也忍着羞耻感做了。
“老顾，你带我来牙行做什么？”秦桑不解的问道。
两人买了需要的东西，也去吃了午饭，之后老顾便带秦桑来到牙行。
“不是想种草药，置办家业吗？”老顾说完，便先一步进去。
“可我手里的银子不多，总要留些傍身……”秦桑说着不由失笑摇头。
不说药店那边开业后的生意如何，酒楼每个月的分红也是足够用的，还有布店那边每个季度的红利，她貌似暂时不缺银子。
置办些产业，的确很重要。
“买庄子。”待秦桑跟上之后，老顾又道。
“买庄子？很贵吧？”秦桑诧异的看向老顾，对行情她是真的不了解。
“不需出面，便是灾年也能糊口。”老顾简便的解释，却很实用。
秦桑点了点头，明白老顾的意思，其实是说庄子有庄户打理，她这个做主子的不需要露面，是隐形产业很安全。而且民以食为天，哪怕遇到灾年，只要不是颗粒无收，便能有粮食果腹，这是银子所不能取代的。
摸摸腰包里的银票，秦桑忽然觉得自己赚钱的速度有点慢，思想也没能和这个时代接轨。
“你，要走了吗？”秦桑有些忐忑的问道。
老顾的建议是好的，可出发点却让秦桑想不通。
是因为为他解毒，所以老顾想要报答她？
还是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要赶她走？
又或者，是老顾解毒后要离开吗？毕竟他不是个简单的猎户。
“送你，报酬。”老顾简单的四个字，并未向秦桑解释什么。
失落的垂下螓首，秦桑不觉间便落在老顾身后，而对方也没有等她的意思。
“这样很好啊，他还愿意支付报酬，秦桑你赚到了。”自嘲的一笑，秦桑脑子乱乱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不高兴。
老顾向来不是拖沓的人，待秦桑进门之际，已经将庄子买下，正坐等张牙子去衙门将庄子过户到秦桑名下。
“之前说好的，你收留我，我给你解毒。庄子多少银钱，我给你。”秦桑坐在老顾下手，闷闷的开口道。
“你买了地。”老顾喝着茶水，没有报出价钱。
秦桑心口一痛，拒绝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当初秦桑买了山地写了老顾的名字，是为了不欠他人情。
可如今老顾用一个庄子报答她救命的恩情，一切都合情合理。
可秦桑很想告诉老顾，她救他是不求回报的，他们是否就不用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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