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庙村之后,养不了猪自然也取不了猪板油,但是这并妨碍李兰芳照着以前习惯,去市场里买上一副.
选的都是熟悉人家品质有保障的土猪板油,成品格外清香,很受客人拥戴,每天一大铁锅的分量是绝对不够卖的.附近邻居商户家的孩子有时到了饭点也会捧着碗来讨上一勺,回家后配着热腾腾的米饭和几滴酱油搅拌起来,撒些嫩葱,柔韧的米饭和融化的猪油被酱油染出了令人食指大动的色泽,就成了给山珍海味也不舍得交换的珍馐.
等待的顾客眼巴巴将放着砂锅的盘子从餐台上取下来放在桌上,又取了个小碟,跑到调料桌上准备取舀调料.
“老板！”她打开罐盖,看着里头只剩下几滴薄底的豆酱,不由十分失落,“豆瓣酱又没了！”
李兰芳立刻擦着手笑着同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都是手腌的,弄得不多,没想到那么受欢迎,刚摆出来就被吃完了.”
这位顾客叹了口气,只得退而求其次舀走一勺搪瓷杯子里用酒醋腌渍得黑红爽脆的辣椒圈,依依不舍去瞅那瓶小罐：“您说您家这些酱料腌菜要是能摆在店里卖多好啊！唉,我下周就得出国回学校了,至少几个月才能回来,没您家的味道,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李兰芳一听,当即心疼地扯了个塑料袋,转身在台子后头的酱菜缸子里为她盛了满满一袋子酱笋,要送她带回去吃.那客人受宠若惊,想必也是不差钱的,推拒几番,硬生生为这点酱菜朝李兰芳的围裙口袋里塞了张二十块.
李兰芳哪里肯收,想要还回去但是那位客人却偏偏不肯收,她连忙喊黄晓云从卤锅里捞了个卤猪脚送给人家,算是平了这二十块钱.
“怎么样？愿意花钱买酱菜的人还是存在的吧？”李兰芳折腾完,回到厨台里,便听方瑞雪问她.
“你呀！”她伸出一口手指点了一下方瑞雪的额头.
其实捎卖酱菜这回事,店里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最开始就是方瑞雪以二十块钱一瓶的高价卖给程昱的室友张浩然的.后来偶尔遇到像万老板这样硬是要买的客人,方瑞雪也会卖上一两瓶,不过那时候谁都没把这捎带的买卖当回事.
李兰芳看了眼手上这二十块钱的票面,想着刚才她给客人捞的那两颗腌笋,选的就是前两个个月当季的冬笋,绿城虽然不产这个,临近城市整车拉来的价格却也不贵.两颗笋加上腌料的耗费成本顶了天不过几块钱毛,却有人愿意为此掏出二十元的高价.
方瑞雪知道李兰芳这是想到了关键处,自从离开了乡下见过了市面,李兰芳思考问题总是很快就能举一反三抓住重点,能获利的事,她肯定很快就能想通,偏偏方瑞雪这个时候还在在一旁帮她她分析.
“妈,您看,咱们现在这家店虽然不大,可从早忙到晚都不能消停,虽然赚得不少,但也很累吧？做个体生意尤其是餐饮业,就是在拿自己的精力换钱.但您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些酱菜可以投入批量生产,到时候您只需要在家把关,就可以接待比这更多的源源不断的顾客.而且啊……”方瑞雪拿起厨房案板上的一个酱油瓶,翻过来让李兰芳看上面标签处书写的“永和酱油”的字眼：“您天天用这个牌子的酱油,有没有去了解过这个工厂每年的出货量？”
李兰芳接过她手上的酱油瓶,视线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是国内现在最大的酱油厂.”方瑞雪道,“您只要看一看身边的家庭,就可以估算出它的市场占有量.去年一年时间,光只是酱油一项,永和集团的销售量就超过了五个亿！一瓶酱油卖四五块钱,它的成本才多少？您可以想象一下当中的利润有多高.”
李兰芳听得两眼发愣,五个亿这样的数目,对她来说早已超越了可以想象的范畴.她这样一位出生农村的普通劳务者,能鼓起勇气离开家乡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的绿城开店,于她而言就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创举了.
她有勇气,但是她并不贪婪,虽然开店辛苦,却仍然觉得已经十分满足.开设工厂对她来说无疑太过遥远,她从来没有想过,更是连如何经营和其中的关键都一窍不通.
方瑞雪见她心动,当即趁热打铁,在一旁旁敲侧击地鼓动：“妈,我们现在还在租房子住,您有没有想过,自己买一套房子？绿城的房价肯定要比怀南高,也不知道现在手里的钱够不够.还有晓云姐,她工作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辞职了？无非是在老板那里受了委屈,如果咱们有钱,就能自己给晓云姐开家店,让她不用在外面受委屈.”
提到女儿,李兰芳原本温和的表情当即锋利起来.虽然黄晓云不说,但是当母亲的哪能猜不到自己的孩子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方瑞雪前面说了那么多,其实这最后一句才是她的真心话.
“你呀！”李兰芳伸手去捏她的脸,“你其实都已经计划好了,方才说那么多,其实就为了让我点个头是吧？”
“因为做酱的人是您嘛,就算我计划的再好,没有您,这计划也成不了啊！”方瑞雪对着李兰芳撒娇.
她平时鲜少撒娇,为了能够建成食品厂,她也是豁出去了.
“那买房子的事呢？又是怎么回事啊？”李兰芳追问.
方瑞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她总不能告诉李兰芳,十年之后,全中国的房间都是开始疯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涨不到,所有趁着手里有钱,一定要买房,买房,再买房！说不定等到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之后,她们就成了资产上亿的大富翁了.
“有房子才有家嘛,如果有钱,当然还是住自己的房子好,总是租房子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那房子都是别人的.”方瑞雪睁着眼睛说瞎话,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很死这种“一定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种想法了,因为这会让一个家庭的人,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都陷在了这套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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