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纳兰嫣熬的药,意外的,没那么苦,舒云烟接过泉儿手中的秀帕擦了擦嘴,叫住了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去的纳兰嫣,“纳兰,你没事吧?”她今日着实有些奇怪,神态萎靡,好似打不起精神来。
纳兰嫣没接话,只摇了摇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我去为你准备药膳。”
泉儿也看出了纳兰嫣有些反常,待她出去了,便转头,同舒云烟小声道:“主子,可要奴婢······”
舒云烟抬手止住了泉儿的话,泉儿会意退至一旁。
小厨房内,灶台火热。纳兰嫣独自一人正在为舒云烟准备药膳。
“你这般神情凝重的为我煮药膳,让我不禁怀疑,你是不是要下毒?”纳兰嫣转头,就见舒云烟一脸轻松调笑的模样,向她缓缓走来。
纳兰嫣忙上前几步,为她遮住了背后的烟火气,又向她身后望了望,才发现无人跟随伺候,“你怎的一人来这小厨房了,快回寝殿休息去!”
“你如此关心我,也得给我机会关心关心你不是?”舒云烟拉住纳兰嫣的手,纳兰嫣手上还有些未干的污水,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不想沾染给了舒云烟,舒云烟却不在意,紧紧拉住她,“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纳兰嫣看着舒云烟因着关心而略带温暖的眉眼,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的真实,她对着舒云烟安抚的笑着,为她和自己净手,又找来一张绣墩,让她坐下。
做好了这一切,她才觉得是妥帖了。以前的她从来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她肆意自由,甚至大大咧咧,可人是会变的,遇上舒云烟之后她的运行轨迹就改变了,如今的她有时也能心细如尘,有时也会有众多的烦心事,好似越活越不自在,却多了很多来自他人的关心,那是除了师父以外,能够证明她存在的联系。
舒云烟也不急,更不会去催她,她就安静的陪着她,看着她,直到她愿意开口向她倾诉。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湛广说,他,”纳兰嫣看着灶火上快要煮沸的药膳,顿了顿,“想娶我。”
舒云烟有些意外的愣了愣,然后才笑着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这是好事呀!”
“你觉得是好事?”纳兰嫣转过头,看向舒云烟,有些疑惑,有些不可思议。
“到时让皇上亲自赐婚,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舒云烟很是为纳兰嫣高兴,可越看越觉得纳兰嫣的神情并非是心爱之人同自己表白之后的模样,于是迟疑了,“你,没有答应他,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他?”纳兰嫣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湛广喜欢她,这她感受得到,所以她会回避他的真情流露,她会在他就要表明心意时岔开话题,但她从未想过要接受他。“我没有答应他,我不会嫁给他的。”
她语气之坚决,吓了舒云烟一跳,舒云烟本以为纳兰嫣对湛广至少是有些好感的,却没想到她如此排斥。“他伤害到你了?还是怎的?”舒云烟几乎是下意识的这样想了,也站起身,语气有些急切的这样问了。
纳兰嫣示意她不必担心,扶着她坐下,“是我怕我自己会害了他。”
这话中的无力感让舒云烟有些揪心,她不解的看向纳兰嫣。
“他是刑部尚书最宠爱的小儿子,是皇上亲卫,前途一片大好,而我呢,是刑部衙门通缉的杀人犯,是江湖上盛传的杀人不见血的毒医,”她阐述着这个事实,平静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说,若我嫁给他,将来身份被揭穿时,他会不会亲手将我送进刑部?”
舒云烟完全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若她不自己提起,这个关于她身份的秘密,舒云烟几乎都要忘了,她已经把她完全当作纳兰嫣了,这世上那还有什么诸葛嫣的存在。“从替你改名纳兰嫣开始,你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外祖家的表姐,”舒云烟起身,有些固执的拉住纳兰嫣的手,无比认真的看着她,“你就是纳兰嫣!”
“我知道,也信任,你会保护我,可其他不明真相的人,他们不会,”她顿了顿,凝视着舒云烟的眼睛,“我不想冒险,也不想置无辜的人于险地。”
尽管从诸葛嫣到纳兰嫣,她改变了很多,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行医之人的善良,这点舒云烟看得透彻。
晚膳过后,玄君彻来了兴致,想同舒云烟对弈几局,于是着人摆了棋盘,拿了一套先前赠予舒云烟的白冰玉棋子,遣退了宫人们,俩人安安静静下棋,这也是近来难得的画面了。
只是舒云烟因着白日里纳兰嫣的事情,此时神情还有些恹恹的,玄君彻看她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手下让着她,嘴里也哄着她,同她闲聊。“今日刑部尚书求见了朕,你可猜猜所为何事。”
舒云烟眼睛都没抬,看着棋盘,缓缓落子,极其慵懒:“自然是国事、政事,我怎么好猜。”
这理所当然的语调,倒是惹笑了玄君彻,他也不打算与舒云烟咬文嚼字,开门见山道:“他是来求朕为湛广赐婚的。”
舒云烟落子的手一顿,看似思索了一番,又换了别处落下了这颗白棋,“湛广是你的亲卫,这个恩典也是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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