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明月的突然询问打的北冥有雪措手不及。
按理说，在席位座次分明的大型宴会上，提出与上位者坐在一起本就是一种极其无礼的僭越，它有着平起平坐或者抬高自我的不纯目的。
故而哪怕两者是为金兰结义，故交挚友，也断然不会做出此举。
可现在，堂堂一等首席，四大世家之下第一势力培养的明珠瑰丽，竟然提出如此失礼的要求，一时间让她错愕无比，难道是因为她被圣子看好，故意借势向自己施压，想要乘着自家动荡的空挡，当众让自己出丑？踩踏自己一脚？
紧紧的看了司空明月一眼，发觉对方不但没有半点挑衅的意图，反而面露诚恳，目含亲善，担的是一个落落大方坦坦荡荡。
见状如此，北冥有雪立马将脑海中的猜忌抛开在外，沉吟如何回答。
“可以吗？”
没等到北冥有雪的回应，司空明月也不尴尬，继续恭敬追问。
此话一出，北冥有雪就是有再多的不解，也无法严词拒绝，一来自己为了家族存亡做出的抉择使得北冥世家根基震荡，二来司空明月确实得到了沐辰的眷顾，她就算不给纯阳王府的面子，沐辰这尊神只般的隐世之尊也必须给予绝对的重视。
“坐吧。”
倒也没有显得太过亲热，毕竟纯阳王府无论按照地理划分，还是武道特性，都与她北冥世家不沾关联，甚至上纲上线一番，还能凸显几分敌对。
司空明月欠身道谢，端正得体坐下的时候故意让出半个身位，令自己位于北冥有雪的后方，将北冥有雪的地位衬高了几分。
“你……”
北冥有雪大感莫名，先是失礼要坐，后又让位给脸，这一通操作下来让她犹如雾里看花，摸不到头脑。
等等！
就在她茫然不解的时候，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所有疑惑轰然开解。
她抽了抽嘴角，僵硬的扭过头来，传音询问道，“明月妹妹，姐姐问你个问题。”
司空明月点了点头，回应道，“姐姐请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将家族三成总资源奉献出去，是要臣服于圣子吧？”
司空明月秀眉微蹙，反问道，“难道不是？”
北冥有雪苦涩不已，无奈道，“我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保住家族，保住北冥这条血脉，可不像你，拥有创造好感的先天优势；相反，我们家族和圣子还有一道生死仇怨，这三成资源，买得是生存权啊。”
司空明月无言沉默。
道出这句，北冥有雪像是释放了压力一般，轻笑道，“所以你是以我臣服圣子为基础，才来向我示好的？”
司空明月磊落颌首，“是，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明月已经决意竭尽一切力量回报圣子，而最好的方式，便是追随；既然如此，那率先示好投诚的北冥世家自然是明月跟进的上位。”
北冥有雪“哦~倒是个有眼光的，嗨，也是我北冥世家天运不济，能够苟且已是竭尽全力，哪敢再奢望更多，不然臣服于她，我也没什么好不甘的，名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么大一颗树……呵，我在说什么，好了好了，现在你已得知真相，不必这般委屈自己，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着纯阳王府，西门世家与你家府关联匪浅，又正直春风得意之际，还是不要触怒他们为好；噢，也不用担心从我身边走后会为你家带来何种影响，我即便不看，也知道现在整个正殿都在看我笑话，你大方离开，他们只会觉得是我折损家族根基还继续拿捏架子，最终讥讽的火力均会落在我身上。”
司空明月目光澄澈的凝望北冥有雪，不知为何，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豁达，就像当初看破生死，洞悉真理的自己一样，这种幡然醒悟的人，拥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成熟韵味，再者，她有一种预感，十分强烈的预感，北冥有雪耗费三成总资源买到的绝不仅仅是生存权。
“明月没有委屈自己，正如姐姐所言，明月相信自己的眼光。”
北冥有雪惊讶的看着她，直言道，“怎么，你仍然打算留下？”
“是。”
“即便面临西门世家和其他宗族以及家族内部的诟病？”
“是。”
“呵。”
北冥有雪洒然一笑，“你我相见次数不少，说话却是不多，倒是没想到你是个如此有趣的妙人，我算是知道中州那么多子弟愿意为你折腰的原因了，罢了，既然要决定留下，又敢大胆要坐，那便坐得端正，坐得平稳，坐得没有高低之分，来。”
说着，北冥有雪撑起身体，向旁边挪动了几分，后拉着司空明月坐到了身边，这一次，再无任何参差。
而这一幕看在沐辰和下位千宗族的眼中，均是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不过前者激起的是趣味，后者激起的是困惑，唯有西门冠一人，激起的是愤怒。
另外一边，秦伯候回座，心中除了对自己破开心魔感到高兴之外，更多的是对沐辰所言的特殊体质抱有无尽的惊异。
当然，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必然不少，甚至整个正殿都是如此，只是碍于场合，没有一人敢去没眼力见的爆发疑惑，不过这份爆发只是延后，并非消散，毕竟司空明月的身体状况中州人尽皆知，而能随手一指化解这种鼎宫十数年都解除不掉的毒素，不难想象，今日散会之后整个中州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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