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为太子之前，八阿哥一直在想着自己做了太子，将会如何如何，断然不会跟太子一般不知所谓。
可是等他做了太子，八阿哥才明白太子当初有多难。
而今，他成了太子，自然也承继了太子的那些纠结和为难。
怪不得古人一直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惜的是，八阿哥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
太子这个位置，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而一旦你坐上去了，就更不是你不想坐了，就能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的。
没有康熙的旨意，那么，除非是死了，否则，你就得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至于是不是煎熬，日子是不是难过，根本就没有谁在乎。
以前的时候，八阿哥也遇到过很多的不顺，但是，他还有人可以说说话。可随着他成为太子，能跟他贪心的八福晋也离开了他，至今下落不明。
孤家寡人啊！
为了成为这个备受煎熬的太子，失去了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八阿哥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在内心反省。可惜，不管反省多少次，他都不知道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最合适的。
甚至于，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很可能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此时此刻，面对康熙的问题，八阿哥内心的煎熬再度被提升了一个煎熬度。
“会！”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过的这乱七八糟的生活，八阿哥忽然决定要改变一下。或者他的回答会惹恼了康熙，但至少，他心里痛快了，念头通达了。
这样的日子，八阿哥是真的过够了。
若是因此丢了太子之位，他也不后悔。
没做太子之前，想着成为太子的风光，想着将来能继承皇位。可现在呢，成了太子才发现，他家皇阿玛身体强健着呢，不说长命百岁，但是十年八年的皇帝还是能做的。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将一直在太子的位置上坐着，看着。
“皇阿玛，儿臣认为要制止十弟，一方面是为了我大清的边境稳固，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对十弟心存忌惮。”
“十弟如今手握重兵，若是一朝南下，谁人能挡？”
“但若是蒙古诸部还在，至少还能挡上一挡！”
“你的意思是说，胤誐会谋反？”
康熙听了八阿哥的话，没有动怒，而是面色如常，一副要跟八阿哥就这事儿进行深入探讨的样子。
“儿臣不知道！”
八阿哥只是担心十阿哥谋反，并不是认定十阿哥一定会谋反。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判断，虽然乍一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其实，差距太明显了。
担心谋反，只是一种内心的忧虑。
认定谋反，那就是一种必需采取措施应对的危险来临。
康熙也是沉默了下来。
作为皇帝，哪怕十阿哥是他的儿子，康熙思考问题，也是先公后私这样的方式进行的。十阿哥先败准噶尔部的策妄阿拉布坦，但却隐瞒不报，这本身就是一见很可疑的事情。
若是十阿哥此去库伦旗是正常的差遣，康熙也不会多想。偏偏十阿哥和都兰被康熙打发去库伦旗，是因为太后推了都兰一把，害得都兰和十阿哥的嫡长子没了。
为了让太后不至于难堪，康熙不得不先一步把十阿哥和都兰这一家子给打发出京，而且是远远地打发到了库伦旗那种偏僻遥远之地。
库伦旗，北边是罗刹人，西边是准噶尔部，位置是真的不好。
康熙将十阿哥打发到库伦旗，这份用心，是真的经不起推敲的。
“若是朕派你去蒙古调解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短暂的沉默思考后，康熙望着八阿哥，缓缓开口。
如今，江南水灾，康熙是不可能在刚离开蒙古草原后，又匆匆回转。而且，若是康熙北去，那必然是大队人马出动，路上要花不少的时间。
可若是八阿哥前往，轻骑简从，快马加鞭，至多一日一夜就能抵达。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十阿哥攻克科尔沁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儿臣不知道有几成把握，但是，儿臣会竭尽所能！”
八阿哥早过了轻易承诺的年龄，更何况此去科尔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把这差事办成。
如今的十阿哥，早已是今非昔比。
手握兵权的十阿哥，绝对不是曾经在京城时候的样子。
“若是可能，儿臣希望皇阿玛能让九弟跟儿臣一起前往！”
八阿哥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兄弟中，就属九阿哥跟十阿哥的关系最好。此事若是想要顺风顺水的解决，九阿哥出面，才是最好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九阿哥被康熙派去了天津卫。若是等九阿哥回京，汇合了八阿哥之后再出发，时间可是要耽搁一整天。
“好！”
康熙略一沉吟，便决定了，“你先出法，朕立刻差人去天津卫，让胤禟即刻启程，紧随你出关！”
“儿臣谢皇阿玛！”
八哥郑重其事地给康熙行了一礼，恭声道，“时间紧迫，儿臣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即刻上路！”
“去吧！”
康熙抬手挥了挥，打发了八阿哥离开。
……
一直等八阿哥走了好一会儿，康熙都坐在椅子上没动弹。
科尔沁草原的变故，来得太突然，之前根本就没有一丝一号的讯息，这是真的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牵扯其中的一方是十阿哥，但康熙此时此刻，还真的没什么立场要求十阿哥放弃这段仇怨。
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儿子差点儿被人捅死，而他不说帮十阿哥报仇，居然还要十阿哥放下这段仇怨，这是一个当父亲的，该做的吗？
“梁九功，你说，我大清，真的就不能吞了草原吗？”
康熙忽然望向旁边立着的梁九功，缓缓发问。
梁九功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最初，太祖皇帝起事。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对蒙古诸部一直是采取的拉拢之策。等到大清入主中原的时候，蒙古诸部同样是出了大力气的。
是以，朝廷对蒙古诸部一贯是比较宽容的。
但这一次，康熙也是有些出离愤怒。
可八阿哥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纵然是康熙，这会儿也是难以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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