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这么多年活得很艰难，无论何时都给自己准备了退路，泉就是其中之一。”
“去云雾山时，正巧药王峰上救了一批鲛，两位大师就仿照他们的样子做了泉，一直放在身边代养。”
“后来少主见情势危急，这才亲赴云雾山，留了一缕神识和记忆，让两位大师把泉送往海岭府。”
白衣少女挠挠头：“再后面的事就是少主的人办的了，聂主并没有插手。”
“想来是伪造身份，编造身世，让他出现的更加顺理成章些吧，如今少主既然回到你的身边，泉也就没什么用了。”
糖糖问：“当初哥哥是打算如何处理他的？”
白衣少女说：“十有八九是要他替死的，帝尊不好骗，少主深知这一点。”
糖糖回头看了眼燕归：“现在哥哥回来了，生死难测，到底准备何时让泉替死？”
“少主只嘱咐了聂主好生守着你，护佑安全，这一路从川州府到十二州，聂主只做好了这一件事。”
“知道了。”
糖糖摆摆手：“若是有事，我自然会差人吩咐你们。”
“是。”
白衣少女转身，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二殿下的神识几番辗转，是在太后殿里找到的，已经请了逍遥境的人送了来。”
“太后殿？”
糖糖眨眨眼睛：“这么说，当初二哥哥被偷走的时候，神识就不在了？”
“不得而知，太后久病不醒。”
白衣少女说：“神识也是潜龙卫在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的，可能是刚送过来，也可能就一直在那儿。”
“聂主已经去药王峰请大医者下山，彻底查清楚太后殿下和护国公的病，到底和黑袍有没有关系。”
糖糖点头：“你回去后，告诉聂浮安哥哥，小作坊的工期要缩短了，七成的兵器全部运往西平州。”
“另外，京城周边也不能松懈，帝尊毫不避讳要进攻西平州，要么是他故意放出的风声，要么是他真的疯了。”
“是。”
白衣少女离开前，又说：“聂主说，如今帝尊复活小皇子的心不死，若是有一日……”
“别说了。”糖糖的心颤抖了一下。
白衣少女还是咬牙把话说完：“聂主希望您顾全大局，他不过是个傀儡人，苟活数年，早该去赎罪了。”
传音璧消失，寝殿里重新恢复寂静。
糖糖默默地看着窗外飘散的雨丝，怔怔的出神，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被封禁的燕归已经老实很久了。
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一动不动的，和小白说的傀儡人也差不多了。
糖糖把窗户关好，蹲到床榻边，扒着床沿看他：“哥哥，你是真的哥哥呢，还是傀儡人？”
燕归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糖糖想起以前看的驱使恶煞和活死人的禁术，结了个符咒推进了燕归的身体里：
“闲着也是闲着，起来跳个舞给糖糖看看叭。”
纹丝不动的燕归，手脚抽动了一下，僵硬的坐起下床。
他披散着头发，神态呆滞，一顿手舞足蹈，恍若跳大神。
糖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坏糖糖啊，怎么趁着燕归哥哥傻乎乎，就随便欺负他呢？
趁四下无人，她赶紧把燕归扶回榻上，塞进被窝里：
“反正哥哥不会记得有这么一段，糖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嘻。”
她小小声地嘀咕，就听见外面有人来禀报：“陛下，最新的战报到了。”
“召集百官去书房，朕这就去见他们。”
“是。”
糖糖站起身，跑到侧殿找干净的袍子。
她把换下来的外袍胡乱地团成一个团，随手从屏风后面扔了出来，天女散花一般铺散开。
手忙脚乱地换好衣裳，她对着镜子扶了扶发髻，迈开小腿就往外跑，边跑边说：
“哥哥，你不要乱动哦，等糖糖忙完了再回来看你，老实点！”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咣当一声阖上了，女帝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榻上的封印动了动，燕归掀开了被子。
他肃着一张脸，赤脚下了地，慢慢地走到屏风前，把铺在地上的小袍子捡起来挂好。
又绕到屏风后，把桌上丢的杂乱无章的钗环首饰放回原位，他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
墨一般的眼睛，乌发白衣，脸比衣裳还要惨白，唇上也毫无血色。
“你真脏。”镜子里的人对他说。
“你真可怜，没人希望你活着。”镜子里的人嘲讽他。
“只有你死了，她才不会受到伤害。”镜子里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归一把扣下了铜镜，仍然肃着一张脸走回榻边，重新躺了上期。
那些控制着他手脚的法阵就在榻上游荡，哪里都去，就是没有靠近他。
摆在刀架上的弯刀嗡鸣了一声，外面有宫人的声音传来：
“泉族长，您怎么不好好休息，冒雨到这里来是有什么大事，身子要紧啊。”
泉不说话，身影靠近了寝殿的大门。
宫人不敢拦他，当然也不会让他进去：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寝殿，要不您奏明陛下或是同陛下一起来？”
泉还是沉默着，没有进去，但是也没有离开，笔直的身影一直印在殿门上。
燕归看了一会，闭上了眼睛。
在书房议事的糖糖并不知道寝殿气氛诡异，连日的战报都是大捷。
活死人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十二州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多少困扰，反而反抗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要是真的再有战事，街头巷尾的老人都能拎两把大刀上阵杀敌。
可事情并非看起来的这么乐观。
这批活死人和恶煞比起来，那就是刚会走路的小孩和深藏功与名的绝顶高手，孰强孰弱，一眼就看的出来。
何况帝尊亲自领着十等国师御驾亲征，要么一战成名，要么万骨枯。
在座的都是心腹将领，一听这个消息全陷入了沉默：“这仗可怎么打，各位有谁见过恶煞军团？”
“谁他娘的知道，帝尊养了十几年养出的鬼东西，听术士说，一旦被恶煞缠上，你刚见过的人都能被它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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