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有个解释。”
李休淡淡道。
聪小小停止了哭泣，她用手背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泪，问道：“我解释，你会听吗？”
李休没有说话，但他会听。
聪小小特意留了一面石碑在这安荆城里，自然是因为愧疚和想要解释。
叹了口气，聪小小轻声道：“现在不能说。”
她始终不曾看向那双眸子，没有与之对视的勇气。
这不算什么解释，而且足够敷衍。
李休转身离去，淡漠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波动。
身后仍旧很沉默，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聪小小躺在地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蝴蝶飘在她的眼前在鼻尖摇曳。
李休停住了脚步，侧目说道：“我遇见周元了，还有芮姑娘和她的师尊，聂雨松和龙婆死了，曲临阳还不错，你的眼光总算是没让我失望。”
这话的意思很明了，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她在万香城的事情，所以就不要再撒谎了。
很直接干脆的被揭穿，聪小小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抬手轻抚着飘在自己眼前的那只蝴蝶，眸子深处带着哀色和数不清的愧疚。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她小声说道。
李休回头看着他，冷淡的目光出现了一丝波澜，问道：“你去万香城做什么？”
那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整个荒州行事最为霸道的便是万香城，五大派之一，倾天策不参与，典狱司避世不出，无量寺都是一群和尚，三七崖全是一群书生，剩下的万香城就是荒州之上参与世俗最多的，他们行事霸道，手脚颇长，哪怕是最近风头最盛的圣宗都不敢得罪丝毫。
聪小小会去那里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身为圣宗圣女，自然不能只想着闭关修行，这一次阴曹付出的代价很大，并且其背后隐隐有着万香城的影子，这一次去算是还个人情。”
这是很合理的解释，但李休很了解她，知道这份轻描淡写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是他想不到的。
既然不想说，问了也不会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谈不上好坏，被人刺了一剑应该刺回去，最起码也要默不作声，但是想到眼前这柔弱姑娘身上所背负着自己可能远远想不到的庞大压力，他却无法生出杀心。
心上人应该为彼此遮风挡雨，李休沉默了下来，脚下的扶桑花还在不停摇曳。
他开口道：“过几年我会去荒州找你，希望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真相很重要，真相背后的真相更加重要。
聪小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自己将真相告诉李休，那一定会引来一阵腥风血雨，大唐内部并不安稳，如今的李休也没有能力做到那一切，说出来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又是短暂的沉默。
聪小小忽然说道：“关于我的一切是李一南告诉你的吧？”
两个人在生死之后久别重逢并没有说什么经天纬地的大话，就像是在茶馆楼下喝茶闲谈一般说着天南地北。
李休没有否认，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当初他们四人在老弄堂里共同经历了那件事情，彼此之间的关系最为复杂。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闻到：“其实我很好奇，李一南和你为什么会来书院？”
聪小小身为圣宗圣女，地位奇高，完全没有必要不远万里来到长安书院修习短短数月的时间。
李一南就更不必说了，他是荒州五大势力之一，号称可以衡量天下的倾天策唯一的传人，这般地位用呼风唤雨来说完全不夸张。
可他也来到了书院修行了短短数月。
若是说这其中没什么必然的原因，谁会信?
聪小小也没有隐瞒：“书院不只是大唐的书院，还是天下的书院，当初倾天策的掌教便曾在书院读书，并得到了院长大人的亲自教诲，就连妖族也有圣子在书院修行，院长大人对每个人都悉心教导，真正做到了有教无类。”
“这些都是情，直到院长大人消失，书院逐渐衰落，但倾天策还是会派人过来修行，而且书院很神秘，有许多我们未知的地方和存在。”
这话倒是不错，关于书院的传说很多，最著名的便是后山那个小湖里住着一条龙。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妖族，种族无数，龙族乃是万妖共主，据说如今妖族仅存的真龙不足十条。
且无数年来不曾露面，可想而知书院这个传闻会引起多么大的反响。
李休自然好奇，那一日也亲自去了湖边。
什么都没有，如此看来这个传说自然是假的。
最大的传闻都不是真的，其余的自然也值得考究。
“我还是很生气。”
李休突然说道。
聪小小双手抱着膝盖，山风吹动着她的头发，这的确应该生气，甚至会想杀人，这都是人之常情。
“所以你的理由最好好一些，能够说服我，说服梁小刀，否则再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你。”
李休叹了口气。
聪小小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两年后会有一场试剑，荒州游野以下的所有人都会参与进来，前百名可以得到苍山负雪的机会，那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荒州与唐国之间隔着无尽绿海，那里的人固然知晓旁边有一个强国在侧，但听说与见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李休一定会去荒州，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都需要名声，因为名声和威望会让你做事情变得很轻松，会让很多麻烦在遇到你之前就迎刃而解。
“只选前百？”
李休挑了挑眉毛。
“只选前百！”
聪小小点点头。
“不选第一？”
“因为苍山负雪的名额共有一百，所以没必要在继续下去，但即便如此，能够在万宗林立的荒州之上排进前百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李休沉默了会儿，然后道：“那真没意思。”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破境上三关，也没有说在沧澜榜上排名前百的周元和芮姑娘差点被他杀了的事情。
这是小事，没有炫耀的必要。
不过荒州不比大唐，其上万宗林立总有一些天骄是倾天策无法知道且排名的，无数年来的试剑总会出现许多的黑马。
“那什么才有意思？”
聪小小知道李休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说没意思那一定是很没意思。
“若是能让这一场试剑无人参加，那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李休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聪小小终于偏头看向了他，这个青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那样的不拘一格，且锋芒毕露。
她低垂着眸子，心想如果自己没有背负整个家族的生死，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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