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两旁对植着一排两人高的玉兰，正是开花的盛季。春风拂面，有甜馥的香味扑面而来，似兰似莲，清新雅致。
洁白的花瓣亭亭玉立，偶尔透出淡淡的嫩黄或者青白，晕染成凝脂般的细腻质感，远远望去那便是一片香雪海，又如浮云般轻柔。但她并不素淡，甚至在婉转中有浓艳的芬芳，如晚妆初成的少妇一般。
云瑶扶着凌燕的手，秋月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身后跟着双涵，一路说笑着行来。她不由信步走到玉兰花树下，折了一支怒放的放在鼻间轻嗅，让人熏熏然如饮美酒，随意地簪在鬓角，顾盼回眸中就有了迷离云散的香气。
凌燕素性折了几支开得最好的，笑道：“回头拿这个熏被子衣服倒是不错，又香又清雅。”
“你真是越发会享受了，连这个都想得出来，不怕糟蹋了多少好花。”秋月并不上前，站在原地抿着嘴笑道。
“怕什么，开在技头是给人看一时的，熏了被子就是到了冬日里还能闻到她的香味儿呢。左右咱们少夫人也爱玩，咱们跟着的人，若是不知打扮取乐那才是白跟了少夫人一场呢。”她一面说着，一面指点着双涵帮忙。
云瑶轻啐道，“合着你们跟着我就是来享受的，我可不敢养着你们了。”
凌燕抱了花在怀里，笑嘻嘻道：“等少夫人把那茶楼开起来，多少人养不起啊，也不差我一个。”
云瑶笑着抢过她手中的花：“那你倒是说说，咱们今儿个看得那几个铺面哪个最好？”
“奴婢能有什么见识，看着都不错，地段好，价格也合理。尤其望海楼斜对面那家最好，人们喝了酒正好来咱们茶楼里喝茶醒酒，而且去那的都是达官显贵，不在乎那几个银子。”凌燕继续去折花，有那高的够不到手，居然跳了起来，也不顾及旁人看见。
“依你的意思，咱们拾人牙慧过日子不成？秋月你怎么看？”她莞尔而笑，有风吹拂她鬓角的碎发。
秋月上前替她抚了碎发到耳后，轻笑道：“奴婢也觉得那边好。一来那里原先是酒楼，而且望海楼的生意太好，使得他们经营不下去，如今急着脱手价格上就能压低些；二来那个铺面够大，足以容纳少夫人的设想；三嘛，就如凌燕说的，那边热闹人来人往的多，不用担心没有主顾；最后一点，奴婢以为既然能在望海楼对面盘了人家倒闭的酒楼做生意的，必然是有来头的，便是没有来头也一定有不同反响之处，若是奴婢冲着好奇心也要去瞧一瞧。”
云瑶对着秋月招了招手，“给我瞧瞧，这心眼是怎么长的，倒把我心里的意思琢磨了七七八八，明显是能出去独挡一面了。”云瑶故意上下惊奇的打量着秋月，取笑道。
凌燕羞恼起来，撅了嘴道：“少夫人的意思，奴婢就是那个笨的。”
云瑶一面点头一面正色道：“不错，我看呀，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回头也不知哪位把你娶了回去，不来跟我哭诉才怪呢。”
凌燕被她的话臊得满脸通红，也不摘花了，缠着上来要追着云瑶给她头上戴花。
云瑶可不想成了花仙子，一溜烟笑着先跑了。主仆几人笑闹着到了天闲居的门口，却见许久不见的冬梅才从她们院子里出来，出落得更加齐整了，身上的衣衫也是全新的。
她忙跟云瑶行礼，举止间比先时沉稳了不少，不如过去浮躁轻狂，算得上一个小佳人了，不过看打扮还是姑娘的，想来“周天煜”还没有收了她。
云瑶原来对她就没有多少好感，如今见了也没什么感觉，待她行了礼也就回了屋。
清歌伺候她换衣，嘴里说道：“也不知道哪儿不对劲，冬梅最近来咱们这儿比先勤快了不少，偶尔竟然也跟我们说说话。少夫人不发话，门房的不好拦她，每次来了或是去夏荷丹翠的房中坐坐，或是各处问个好，倒没有正正经经向少夫人请安。”
“哦，她难道想要回来？我看不会，冬梅的性子和老太太有几分相似，都是那一条道走到黑不会回头的，而且性子要强，绝拉不下脸来求我。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几日叫咱们院里的小丫头多出去走动走动，看看她都与谁交好？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好不好都是我的脸面，出了什么事情我也逃不了干系。”云瑶穿了家常的藕荷色春衫，坐在炕上比对着铺子里带回来的账目，眉目姣好，宛然如玉。
“奴婢明白，原先也派人去打听过，旁的倒没什么，她近来似乎在婉姨娘房里走动地颇为频繁，婉姨娘看着像是挺喜欢她，时常留着她说说话。”月白色的里衣，杏子黄的比甲，越发衬得清歌端庄沉稳，行动间有大家风度，她在云瑶身边历练多年，一等大丫鬟的气度不说话都有隐隐的镇静。
铺子里的生意还算不错，几个大管事离了一段时间想来也能正常运转，再把然晶姐姐手中调教的人调进来，就可以准备开业了。云瑶用手支着头，闻言唔了一声，又道：“随她去吧，多小心咱们院里的人就好。”
清歌见她没有旁的吩咐，就抱了她刚换下的衣服去浆洗房，正好和那边管事的葛婆子说两句话，浆洗房一向是消息流通快的地方。
葛婆子也是王府的老人了，几代都在府里伺候，府里有不少下人是她家的亲戚，而她及手下几个人如今只管着天闲居和流云阁两处的衣物，人不怎么多，事情便清闲不少。
寻常这些事都是交给小丫鬈去做的，清歌恰好这会没事，就当走动走动。
葛婆子一见到她，笑得眉眼都弯了，几步上来迎着道：“清歌姑娘，些些小事叫个小丫头过来就成，怎么劳你亲自走一趟，咱们这地方小又腌臜，小心湿了你的鞋。”
“这是怎么说的，婶子日日在这呆着都不嫌，难不成我来一回两回都不行，当年做小丫头时还不是做这些粗活。”寻常无事的时候，清歌给人的感觉一向敦厚温柔，无论老的小的都爱和她说笑，云瑶房里秋月也像她的性格，不愧是当日她一手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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