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姑妈知道这事儿了么？”忠勇伯夫人在回廊处拉着云瑶低声问道。
“已经知道了，本来想着瞒着的，只可惜风姨娘一通折腾，想不知道都难。”云瑶提起这事儿来还有些不爽。
忠勇伯夫人抿了下嘴，稍稍犹豫了下，道：“这件事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娘家送信晚了一些，而且那边的手脚相当的快。你们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不就是我娘家二房的夫人么？看来他们是早就打算好的，先到王妃跟前提了，王妃已经点了头，太妃那里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太妃为着这些事儿早就要急死了，又听说你贤良淑德，容貌俊雅，真是欢天喜地的就应了，当时就派人问了生辰，合了八字。
而且这些事儿我也不敢瞒着祖母，祖母一听急坏了，要过来，我怕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大热天的走动不好，好说歹说的算是劝住了，姑妈她没事儿吧？”周雅芸解释了一遍，她这次来的急，还没有回过娘家，她是打算先到这儿来看看云瑶母女，再回娘家打探打探。
前些年，严家老太太独自一人支撑着严家，又要抚养才落娘胎的孙子长大成人，还要时常操心唯一的女儿在楚家受苦，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如今年纪大了，云瑶还真怕她急出个好歹来，焦虑的说道：“外祖母那里，嫂子多照看下。让她别担心母亲，也别担心我，自己的身子要紧。”
“这是自然，我来时已经送了信去你哥那里，想来他一得到消息就会回去陪着祖母的。我本来要等到你哥他回来再走的，奈何祖母心中焦急，一迭声催着我过来。”
周雅芸看着云瑶清丽脱俗的容颜，心中暗自有些歉意，想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去自家那个狼窝可真有些可惜了，何况四哥……
“嫂嫂，婚姻大事我本不该问，可是娘卧病在床，为了安她的心一会儿不要让她太担心了。”云瑶微微皱眉。看来自己那个当米虫的梦想还是比较难实现的，总不能直接带着娘亲走吧？走能走到哪去？按照齐郡王府的势力，恐怕连京城都出不了。
周雅芸低低应道：“我知道怎么办。”心中却更是感叹。
楚夫人正卧在床上，听闻忠勇伯夫人来访，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雅芸来了，快坐。”楚夫人冲着周雅芸一招手，笑容满面的道。
周雅芸快走几步，抢上前握住了楚夫人的手，“姑妈身子不好就不用动了。母本来想来看你的，我怕这大热天的走动老人家身子不好，就拦住了。不过祖怕您暑热没胃口，特意让我带来了您爱吃的东西，快拿上来。”周雅芸说着，对身边的丫鬟一摆手。
周雅芸带来的吃食已经从食盒中取出，放在一个白瓷竹叶底的小碗中，是一碗槐叶冷淘。
槐叶冷陶是采集新嫩的槐蕊，取其汁液。槐蕊采新嫩者，研取自然汁，依常法溲面，倍加揉搦。然后薄捏、缕切，以急火沦汤，煮之。候熟，投冷水漉过，随意合汁浇供。在云瑶看来，就跟凉面差不多。
不过这时候吃倒是相当的合适，味道既甘美，而且色泽青碧，看起来就让人食欲顿开。
楚夫人看着碗中的吃食，这是她未曾出阁时夏天最爱吃的东西了。不由得想起了年少之时在母亲膝下的乐趣。也就端起了碗筷。
云瑶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很高兴，一个劲儿的劝她多吃一些。楚夫人这是心病，其实身体也没有太大的毛病，若是好好将养，也许就好了也说不定。
“姑妈，这可是祖母亲手做的呢！我有时候馋了想吃，祖母都不肯露一手。”周雅芸也在旁边道。
楚夫人一个是看到从前爱吃的东西，也觉得有些食欲，再一个也是不忍心扶了两人的好意，尤其还是母亲亲手做的。倒也真吃了大半碗。
楚夫人把碗筷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踌躇了一下，拉过周雅芸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孝顺，此事也关系到你娘家的声誉，不过姑妈我就云瑶这么一个女儿，不打听清楚的话，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跟姑妈说实话，周家四少爷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周雅芸偷偷看了云瑶一眼，沉吟了一下，说道：“姑妈应该知道，王爷在之前还有一个王妃是和郡王府的郡主。当年为王爷生下了三个孩子。二哥胎里不足，年幼的时候便是夭折了。大哥是刚刚娶了妻便过世的，先王妃所出的只剩下我四哥。先王妃离世之时，四哥只有三岁。太王爷和太妃怜他年幼丧母，最是宠爱他，加之我四哥聪敏好学，大哥没了之后他是王府世子的最热门人选。
后来，太后指婚，把她娘家侄孙女指给了王爷做继室，一年后就有了五弟。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大哥是在十二年前没的，我四哥的第一个未婚妻，定的是袁太傅家的嫡出小姐，可就在大婚前三天一病不起，不治身亡。第二个未婚妻定的是贤肃候府的嫡出女儿，结果订婚没多久也是病故。五年前四哥的一个小妾所出的儿子也是出生不久便是夭亡了。从此以后，京城里便传出了我四个克妻克子的话。
我记得也就是在大约七八年前，四哥开始不爱读书，不习武艺，和一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到处厮混，流连于赌场和各种声色场所，而且打架滋事是常有的事儿。逐渐成了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王爷王妃一再劝诫，甚至教训了很多回，全都没有用，逐渐也就不再管四哥的事儿了，现在只有太妃对四哥还是一如既往。
这些事情在京里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可以打探出来。”
楚夫人听得这话，脸色更显得苍白几分，连嘴唇都是没有了血色，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那这么说，周家四少爷克妻克子，纨绔不堪的说法是真的了？”
周雅芸沉吟了一下，道：“克妻克子我不敢说，不过我四哥小时候是最受王爷宠爱的，而且勤奋好学，当时整个王府都认定他是世子的不二人选。
我父亲也是太妃嫡出，和王爷乃是亲兄弟，所以关系比其他房要近些。又念着我母亲青春守寡，所以无论是太妃还是王爷，对我们都很照顾，先王妃待我们也是极好的，是以我小时候和四哥很是亲近。即便是这么多年传言他克妻克子，如何的不堪，不过在我见他的时候，我都觉得他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我的四哥，姑妈？”
楚夫人神色黯然，拍了拍周雅芸的手，道：“我懂，你们是亲兄妹，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他对于别人怎样，对你来说，他永远都是你的四哥。这是不会变的。
可云瑶是不一样的，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受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了什么万一，我怎么能受得了。”暮然，楚夫人黯淡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她不能让云瑶嫁过去，那分明就是个火坑！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为了她唯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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