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目眺望承乾宫方向,淡然道:“白缨,其实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圣宠。因为来得太容易。而东珠如此在乎皇上是否看重她,因她从未得到。你看今早座下妃嫔可有一个不将本宫恨得咬牙切齿的吗?可本宫不恨她们,因为本宫得到的,远比她们听说的多得多。至于东珠,恐怕以她执着的个性和长久的深情,不是我轻易得以说服的。”
白缨将五福报喜座褥铺在贵妃榻上,碧玺奉上一盅鱼片粥到桌前,油腻气味直冲鼻腔,昨夜腹内翻滚感觉又至,只觉胃壁紧缩似要呕吐,却因为整夜未进食而干呕不止。白缨和碧玺吓得连忙遣孙太医入宫,我却制止了她二人:“不用了,本宫的身体本宫心里有数。”白缨慌忙跪于我身前:“娘娘要保重凤体啊,切莫因为不相干的人费神,只要娘娘一句话,白缨可以让任何人消失。”我眼见白缨紧张神情,道:“姑姑,你信不信,以斯年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决心,我也可以让任何人消失,只因斯年已经全无顾忌了。可是斯年总是下不去这个手,因为东珠是斯年的朋友。”
白缨双眼微湿,伸手捂住我的手:“皇后娘娘,在宫里,只有敌人和盟友,没有朋友。娘娘这样待她好,势必会有一天后悔。”
我泪盈眼眶:“白缨姑姑,你说得对。所以你们更不能贸然去找孙太医了。我的腹内,已经怀有皇上的子嗣了。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我真的会失去这个朋友。”
白缨碧玺听说我已怀有龙子又惊又喜,碧玺急忙去擦我脸上的泪:“娘娘,这是大清国天大的喜事,您别哭啊,有身子的人是不能哭的。”
我闻言拭泪,随即小心嘱咐她俩:“这件事,不得走露一点风声。碧玺,你去耿王府寻柔嘉公主来。白缨,你私下去寻孙太医来,切忌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让内务府有任何记录。”
少顷,孙太医脸色凝重赶来,白缨放下茶色琉璃垂帘,孙太医跪拜于帘外,尚未平缓的呼吸昭示他对我急召的重视,诊脉之后,孙太医才跪地请罪:“臣来迟了,还请娘娘赎罪。”一方面显示他对我的安康挂在心上所以先诊脉后请罪,另一方面又显得自己礼数周全让我无处挑错。以他的医术一定已经断出我的喜脉,虽脸上有报喜之意,却噤若寒蝉。这个孙之鼎,有点意思。
珠帘内我轻笑一声:“孙太医,今日召见,本宫有一事相求。”孙之鼎同索额图年纪相仿,却已官至太医院院使,可谓少年得志。太医院事务涉及前朝后宫,若非医术高明又兼聪明绝顶很难混出名堂,这孙之鼎的医术之高我早心知肚明,想来头脑也不会迟钝,不然如何在汹涌宫闱中左右逢源。
和聪明人说话,最是让人放松。“微臣不敢,娘娘尽可吩咐。微臣先恭贺娘娘大喜,娘娘已怀胎三月,实乃我大清之福。至于差事,办得到的,臣万死不辞。办不到的,臣也定会给娘娘寻个好法子。”他连思虑片刻都无,可见思维之敏捷,但言语之滴水不露微微让我有些反感。
“本宫有孕的事,本宫自己早已察觉。只是本宫想将这个喜事瞒起来,不知孙太医可否助本宫一臂之力?”如果是刚刚当差之人,定会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而我冷眼细细去看孙之鼎,他仿似我吩咐他开几贴补品一般平常地应下,随即将安胎之法细细教给白缨,叩头跪安。白缨将我有孕一事告知给几个近身宫人然后严词叮嘱他们不得面露喜色,凡事要更加谨慎,特别是熏香饮食。我眼见白缨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心中略微放心。景寞到了坤宁宫之后,我并没有将有孕一事告知给她,可她却面色凝重地主动嘱咐我时刻注意身子变化,稍有不适就要传召太医。我眼见她言辞紧张便知道她一定对历史上的赫舍里孕后际遇了如指掌,于是直接问她究竟为何如此叮嘱我,她才将我将于十二月诞有一子告知于我。我再三询问景寞她皆一口咬定我的确顺利产子,这让我心中安稳。只是当时,我因为听说怀的是的确是个皇子而兴奋,所以竟没注意到她眼中闪烁的一刹悲切。
皇上接连三日都宿在承乾宫,东珠骄傲而嘹亮婉转的歌声夜夜于东西六宫的檐上绕梁,大胆性感的现世情歌激起举宫哗然。先前的马佳氏尽管有一子傍身却都无此轰动效应,只因马佳氏娘家不过一个小小员外,而钮钴禄东珠之父却是刚刚获罪被削爵的一等公遏必隆。宫内外朝都开始盛传遏必隆很快就将因女儿受宠而重获新生,钮钴禄府前又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只是遏必隆经此一役有些无心恋战,再兼感念皇恩,成日都在刚刚大伤元气的镶黄旗一众官员中不断制造康熙小小年纪便有一代明君风范的舆论,至此,一直未能稳定的镶黄旗彻底在实质上归顺了康熙。一场因由前朝而晃动的君臣博弈被康熙在侍寝一事上的偏重而彻底摆平。我当然知道他不是真的爱上了东珠,他不是第一次听东珠唱歌,既然从前没有动心之后自然也不会。身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了解如何去安抚臣心民意,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以我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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