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耀卿站在一副屏风前负手背对着门外,他身侧站着一个年级稍大些的中年男子,虽略有发福,但从轮廓上却能看到几分与裴耀卿相似的影子,同裴耀卿的淡定不同,此刻的他是一脸的紧张,不停的朝门外瞧着,直到看见那个青年的身影缓缓走近。
“九郎……”中年男子喜不自胜,裴耀卿也因着这声“九郎”面上生出几分恍若隔世之感。
“裴元拜见伯父,叔父。”裴元却在中庭就规规矩矩的行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整个人动作十分标准,甚至堪比世家子弟在祭拜祖宗时候的礼仪。
中年男子不禁失笑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道:“九郎啊,何必要多礼,也是焕之不说,这些年来伯父竟不知,你居然寄养在旁支家中……”
裴元知道这位大概就是他那位素来敦厚的伯父裴巨卿,眸中蕴起几分少见的暖意,然而在这世家之中,他却没有丝毫万花谷时随心所欲的风流,只继续还礼道:“多谢伯父关心,裴元一切都好。”
“好了,”裴耀卿忽然开口打断了裴巨卿接下来的话,“三哥,九郎才刚回来,容他休息一番再叙家常罢。”
“不必了叔父,”裴元眉目间还是一派的淡然,裴耀卿瞧了不禁微微皱眉,只听他继续道,“裴元来此,是因为叔父有事相召,裴元因为您在我幼年孤苦无依之时施以援手多加感激,视您为尊长,却不意味着裴元会回到裴家。”
“九郎你这是什么话,”裴巨卿显然想不到他会有此想法,惊愕交加,“九郎,莫说以你的身份行医问药已然不妥,医者为百工,岂能与你世家弟子的身份相匹配?再说,你父亲当年也是希望你能重归门阀,延续他的骄傲啊!”
“父亲都已经被家族除名,裴元自然算不得裴家之人,至于行医问药,那是我之志趣,伯父不必多言。”
“九郎,”裴耀卿再次摆手制止了兄长,定定的看着裴元道,“叔父不反对你做什么,可是,你要想清楚,在这个世道,世家子弟意味着什么,我裴阀一门将相不绝,你熟读经史子集,莫非就不想行一己之抱负,让你父亲重归族谱,也让你一直不被家族承认的母亲得到一个封诰,名正言顺的被迎入宗祠吗?”
“叔父,人各有志,叔父的抱负是封阁拜相,我却只想治病救人而已,”说到这里,裴元跪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叔父为相,自然泽被苍生,裴元为医,亦能兼济天下。”
裴耀卿看了他许久,才叹息道:“罢了,这既然是你的决定,叔父也不好勉强,既然回来了,这几日也不急着走,暂时留下,就当是替你父亲,向祖母尽尽孝,她自从你父亲走后,就神思恍惚,记性不行了……还有,九郎,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裴耀卿的侄子,在外面要记得,扛不住的,回来找叔父。”
裴元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俯身拜了三拜,便退了下去。
裴巨卿不解的问自家弟弟:“焕之,你怎么就答应了,他是裴家的人,是二哥的儿子,怎么能……”
“这孩子看起来温和,脾气跟他的父亲一个样,倔着呢!”裴耀卿摇头苦笑,“你以为他为什么一回来这么郑重的给我们行礼,还不是因为当年他母亲被族里的老人斥为不懂礼仪的贱民,九郎早慧,这些事情,也记在了骨子里,幸而他没有因此记恨于裴家,否则啊……”
“记恨?我看不至于吧,当年要不是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又暗中托远房旁支抚养他成人,他恐怕早就被丢出去自生自灭了,九郎自幼没有父亲,你这个叔父,怎么也不好好劝劝他呢!”裴巨卿显然不以为然,寻思着二哥就这么一只独苗,当年那些个老不死的反正都死了,怎么着也得让人认祖归宗才是正经。
裴耀卿自然看得出自家兄长心里的意思,只是一来万花谷名声日隆,旷达高洁之士皆往此地,二来,他陆陆续续的放了些权给裴元,让他控制裴家在江湖上的一些势力,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不要认回家族的好。
裴元拜别了叔父后刚回到自己的居所,就瞧见某个穿着纯阳道袍的人托腮望着外面,也不知在发什么呆,他手边一碗药,早已经凉透。
裴元深深皱起眉,这江湖上,多得是求他医治的他都不医,偏偏这个倔脾气小子,每次也不把他开的药当回事,他就不知道自己受的那些内伤差一点儿就能要了命吗?
裴元咳嗽一声,故作提醒。
洛风转过头,有些迷茫的眸子看到来人时清醒了几分:“裴大哥,你回来啦?”
裴元不搭理他,只默默的看着桌子上那碗药。
洛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我一直在想我师父的事情,所以……”
“想你师父想到连药都不吃了?”裴元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心道你那什么师父的丢下你一个人跑到东瀛去,害你遭尽了白眼还险些被祁进弄死,你还记挂着他。
洛风没有说话,显然从裴元有些淡漠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但他就是这样的,他觉得他师父当年做哪些事不是成心的,他也相信师父的为人,他就会这样维护到底,不管其他人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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