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倒是奇了。鸿渊道人瞬间又有些想不通左兮玄这般做法的最终目的。
莫非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鸿渊道人心下猜测，又暗暗觉得好笑起来：“左兮玄，你身为天人，可知违反天道约定的下场是什么？”
天机化气，难分，难辨。
模模糊糊的，听不甚清晰，似乎有人讥笑道，“万劫不复，道消...身陨......”
“万劫不复......”
姬灵渡喃喃出声，倒退一步，几道惊雷当空炸开，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回荡在云层之间，仿佛整个苍穹都在回应着这一句话。
难道他竟是算错了么。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算错！倘若...姬灵渡微微阖上了眼眸，倘若他算错了......
似乎过去了漫长的数万年，又似乎只过去了短暂的几瞬息。
一抔沙，一净土，一株草，一朵花......
空茫茫的混沌之中，依稀还能感受到那万物复苏的景象，姬灵渡薄唇微抿，挣扎着从顿悟中清醒过来后，洒落的霞光柔和了他周身的寒意，适才为这苍白的容颜增添了一分难以描摹的血色。
然而落在旁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只见雷霆滚滚的云层之中，千万道琉璃光华落下，弥漫了方圆数百数千数万之地，三千玉阶随后在白雾间若隐若现，通往着未知的九重云霄。
“仙光接引，玉阶铺路，这怎么可能？”众人惊呼出声。
且不说数千年来已经从未有人成功飞升过，左兮玄才修炼了多久？
然而仙音渺渺，万千异象就这么摆在眼前，由不得众人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传言登仙之路，浩浩瀚瀚，乃是由三千玉阶组成，正对应着三千大道。每走一步就是对道心的一次考验。果真是世事无常，左兮玄这个修炼不足半甲子的小辈，竟是成了这个世间数千年来开启登仙之路的第一人。
“原来飞升成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远处，一道浑身染满血腥的黑影缓缓冒了出来，沙哑的声音像漏了风似的，却是消失已久的——龙翰！
众人对于龙翰的死而复生，甚至是突破了渡劫期的境界倒也不惊讶，笑道：“破而后立！实在妙极！龙翰你来的正好，速速协助我等抓住左兮玄，到那时，功劳也算上你一份。不过到这个时候了，你可千万不要再被左兮玄蒙蔽了双眼。”
对于来人的靠近，姬灵渡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低垂着的睫毛不见丝毫的颤动。
龙翰神情莫测地盯着姬灵渡看了好半响，迟迟不出声，眼神却是愈发晦暗了起来。
“怎么，你不高兴？我没死是不是大失所望？”
端详了姬灵渡许久，龙翰恶意道：“可惜啊可惜，左兮玄，以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只怕是就连第一道玉阶都走不过去吧。还是说你以为靠着飞升这一手段就能从我身边逃开？”
姬灵渡唇角微漾，正要扯出一抹笑意时，身形剧颤，一抹刺目的红随之乍现。
世人皆以为他是为了飞升成仙，就连龙翰也不例外，却不知他最终的目的早已在方才就已经达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系统已经彻底震惊了：“宿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规则......”
它方才分明察觉到了规则的运转，然而下一瞬它与世界规则的感应竟是半路被硬生生拦截了，再到现在，它甚至完全察觉不到与规则的联系了。
唯有世界濒临崩溃之时，规则对于世间万物的束缚才会降到最低。而他等了这么久，终是逆天而行，利用了世界的本源来遮掩自身天机。
姬灵渡虚弱的喘了口气，心底紧绷着的弦正如体内的筋脉倏地断裂开来，本就惨白的面容彻底没了一丝血色，而整个人跌落云端，已直直往后倾去。
咦？众人本来以为还要再大费一番周张才能逼左兮玄就范之时，想不到他竟一反常态，周身空门大张。冲虚子等人虽然想不通左兮玄周身的气息为什么突然衰退下去，但这不妨碍他们趁此发难，一击必中。
由于被云层遮挡住了视线，众人看不到上方的情景，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远处的具体情形。
寂寂无声中，却见一滴一滴的液体从云端落下，转瞬间便凝成了冰，像极了纷纷扬扬的雪。
“是谁的血？”
“有谁受伤了？”
晏明远怔了怔，心底一空：“这血必是左兮玄的。”
唯有他的血才会在坠落的刹那化成片片晶莹的霜花，令人陶醉的同时，直叫人心碎。
淡淡的阴影落在脸上，姬灵渡长睫微颤了下，依稀有雾蒙蒙的水色在眼底轻漾。
“龙翰，你怎么回事？”众人看着将姬灵渡紧揽在怀的龙翰隐隐有些不满。
另一侧，鸿渊道人嗤笑一声：“先前左兮玄杀你时下手可是毫不留情，你到现在居然反过来还要处处护着他。”
一边说着，鸿渊道人一边啧啧感叹起来：“傻小子，你可得小心，左兮玄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二次，三次，四次。”
被龙翰揽在怀里的那人长长的白发散落，唇色愈发苍凉，犹如从枝梢盘旋至地面，零落成失了色的花瓣。然而即便是陷入泥泞的困境之中，依旧无法遮掩住那如珠似玉的风华。
看着看着，龙翰忍不住抚上那片莹白的雪，伸出去的手被眼前的人轻轻拂开，堪堪停在了近在咫尺的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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