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在听完姬灵渡的要求后, 樊昊天猛地说道。方才还有几分发热的脑袋，瞬间冷静了下来。若说现在最想进去前阳镇的人实际上非樊昊天莫属，然而他对此竟然直接反对了。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红了四周, 草木投下横斜的暗影，那道玄色斗篷的帽檐压得极低，加上阴影笼罩, 根本看不清姬灵渡的面容。
“要我说，这瘟疫极其恐怖，一个不慎，就会感染上, 你若要进那前阳镇可得想清楚了, ”一旁的官兵忍不住跟着劝说道，“别到最后，好好的大活人成死人了。”
“你不去么？”
听了半晌的劝诫, 姬灵渡看了眼樊昊天, 只是轻轻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清冷似霜雪的声音里不掺杂丝毫感情。停顿稍许, 姬灵渡也不去看樊昊天此时的反应，便径自往城门口走去, 徒留下几缕冷香逸散在寒风中。
似乎是被说中了原本的打算, 樊昊天僵立在原地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手指却是在暗地里慢慢攥紧了, 手背上的青筋如老树枝根虬结浮出。他面上凝重，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唯有那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此时心绪的动荡起伏。
莫名的，樊昊天隐隐之中有种直觉，似乎林湛是为了不让他为难，所以才先提出了这个要求。思及此，那双攥紧着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心下却是好一阵激荡。
灼热的气息传来，姬灵渡才没走几步，便被追上来的人死死握住了手腕。
“一起。”樊昊天看着姬灵渡的眼睛坚定无比。
“两个傻子，”官兵摇了摇头，“这不是找死么。”
阻拦无望，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城口处，想不明白的官兵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在他看来，过几日，这城门口的担架上恐怕又得多上两具冰凉的尸体了。
天色极暗，残月如钩，大半隐藏在厚重的云雾后面。
四下寂静的可怕，除了几道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街巷中。离了城口处的灼灼火光，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沉沉的黑暗。樊昊天死死握住姬灵渡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放开来，似乎是怕一松手，姬灵渡的人就不见了。
“林湛，如果......”良久，樊昊天忍不住打破了寂静的氛围。如果他不幸感染上了瘟疫，如果林湛不幸感染上瘟疫，如果林湛死了......控制不住的左思右想下，樊昊天握着姬灵渡的手却是愈发收紧，掌心中渗出的涔涔汗液似乎能隔着衣物浸透进去。
姬灵渡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轻轻叹息一声，垂落在另一侧的衣袂微抬。只见那一直安静无声停留在指尖上的白色蝴蝶，竟是开始莹莹生光，散发出月华般的清浅光晕，这星星点点的光亮虽然不比火光明亮，但在暗沉沉的黑暗里瞬间显得极为可贵起来。
“这是？”樊昊天目光一凝，他一向知道林湛养了只灵物，没想到，眼下竟如此神异，甚至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
“是长生蛊。”寒凉如水的声音响起，泠泠如霜的淡光洒下，愈发衬得那露在衣袂外的手指莹若玉石。指尖相触，冰冷的凉意袭来，那只白色的蝴蝶，竟是被姬灵渡轻轻放在了樊昊天的手上。片刻过去，那白色蝴蝶却是扑腾了几下翅翼，从樊昊天手中飘飘悠悠的飞向了不远处的半空中。
“长生蛊。”樊昊天下意识将姬灵渡方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虽然他从未听说过长生蛊，但也明白这似乎是一件极为珍贵的灵物。
“洗白值+5%，当前总洗白值-15%。”
“宿主，你......”系统欲言又止。
它本以为宿主永远不会将长生蛊的存在告诉主角，没想到，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似乎，宿主对于长生蛊这个世人极力追逐的灵物丝毫不在意。
“樊昊天，有长生蛊在，不会有事的。”
姬灵渡轻轻放下了遮掩住面容的兜帽，月华般的淡光下，那张昳丽如仙的面容愈发不似凡人。纤长的眼睫轻颤间宛若优美的羽扇，浅浅的光华在眼底氤氲流转。
即便是相处了数月的时光，那张面容早已刻印在心底，樊昊天盯着姬灵渡依旧是克制不住地失神片刻，恍然如在梦中。
月华下，街巷两侧原本林立的商铺竟是全都门户紧闭，空中飘散着苦涩的药味以及烧灼的气息，那种烧灼的气息间似乎隐隐混合了腐臭的味道，令闻到的人极度不适。
远处，风中隐隐传来人声，哭泣，咳嗽，惨叫......
不难想象，那些掩藏着的门背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可怖情景。
“仙人救我，我还不想死。”突然从黑暗中蹿出来的人，正要抓住姬灵渡垂落的素色衣袂时，被樊昊天一把挡下，那人猛地扑倒在地面上颤声说道。
在说完这句话后，那人就猛地剧烈咳嗽起来，那阵阵粗粝沙哑的咳嗽声让听着的人极度压抑憋闷。
那人眼眶凹陷，一双瞳孔极细，青色的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眼睛。脸上带着大块的黑色斑块，看上去颇为可怖。身材更是枯瘦的可怕，身上仿佛仅仅剩下了一张挂在骨头架子上的皮。
“你是......”樊昊天看着地面上的那人犹豫道。透过那副形销骨立的皮囊仔细看去，似乎是城北杂货铺的掌柜，他从前还在那家杂货铺买过不少次东西。
未尽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人头一偏砸落在地面上，原本极细的瞳孔竟是渐渐放大溃散，已然失去了呼吸。
侵入骨髓的夜风极凉，连带着衍化成了心底最深沉的寒意。樊昊天攥紧了拳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樊昊天，你真的相信这瘟疫是天灾么？”姬灵渡在细细端详过地面上死去的人不久后，突然说道。深深浅浅的阴影下，低垂着的长睫遮掩住了最真实的神情。
樊昊天一向知道林湛的料事如神，听得此言，心下猛地一凛：“难道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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