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刚刚我们几人的商议，你也听到了吧。你意下如何？”陈大人也不去追究秦江听墙角的事，反正这也刚好省去了他解释的功夫。
“几位大人的好意，秦江心领了，”只见秦江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但这桩差事请恕在下拒绝。”
“什么！！！”
“你为何不愿去？”得到了与潜意识里大相径庭的答复，几位大人一激动，音量也提高了些。
被问起时，秦江嘴唇紧抿，下颚的曲线绷得死死的，就是不解释。实际上，具体的原因，即便是秦江自己也说不清。下意识里，他不愿见到洛恒呆在当今圣上身边。
“多少人想要这桩差事而不得呢，你倒好，完全不在乎。”
“秦江，虽然这南城地势偏僻，加上水患，日子可能艰苦些。但这事若做的好了，既得圣上信任，又在百姓中也有了声望，简直两全其美啊。”
“秦小子，你可得想开些，若错过这桩难得的好差事，你可是至少还得再熬上个几年，也不一定出头。”
“几位大人，此事我心意已决。”秦江一直维持着深深作揖的姿势，像一棵沉默的松柏伫立在那儿，几位资历深厚的官员来来回回的劝诫，也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莫非你是不想欠洛恒人情？”
“人情这东西，总是用得着的，他日还上便是了，何必如此。”
陈大人也有些累了，长叹一声。
“年轻人，就是脾性大。”几位官场老人连连摇头，送上手的机会竟然拱手让人。想不通这茬，也只能随他去了。
洛府内，下人来来往往的突然忙碌起来。自从姬灵渡入了宫，这一户人极难得的聚在一起。而饭桌上一改往日里那些珍肴异饌，摆的都是些清淡小菜，其中以素食最为居多。
“你们决定了？”姬灵渡轻声问道。
“决定了，是该回乡下休养生息了。”
洛母看着姬灵渡，目光爱怜中又带着淡淡的哀戚。这张清冷无暇的脸上确实再找不出洛恒的影子了。
半个多月未见，洛父洛母愈显苍老。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会面。
“那红嫣姑娘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做主为你结成一门亲事。”一旁许久未出声的洛老爷子突然说道。
“不用了。”
姬灵渡垂眸，摇了摇头。
夜色渐深，万物氤氲成墨色的暗影。
“洛恒呢？你去宣他过来。”
“这......”
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奏折才批改到一半，圣上又无端想到了洛恒。
“回禀陛下，国师大人今日出宫了，不在殿内。”
“去哪儿了？”
“好像是洛府。”侍奉在一旁的总管太监抬头看了眼圣上的面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最近圣上总是喜怒无常，在有关洛恒的事上更是阴晴不定。只是苦了底下的一帮人，再怎么察言观色，总会不小心触到他的霉头。
“洛府，”这两个字似乎在圣上口中咀嚼许久，“哼！”
总管太监眼见一个不妙，连忙跪了下来，身体几乎抖成了糠筛子：“陛下息怒啊。”
“宣旨下去让洛恒立马过来觐见。”
“是。”
这总管领了圣旨，步若疾飞，火急火燎的就通过侧门出了宫赶到洛府。
“大人，你可快些吧。陛下又在那儿发火了。”
见姬灵渡看向某处，停顿了片刻，连忙三催四请，恨不得这就将人请了回去。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女子的身影，看着姬灵渡消失在视野内，手中的帕子逐渐被绞紧成了一团。
“陛下。”
一进来，姬灵渡就遥遥作了一揖，安静的侧颜在莹莹的光下愈发惊心动魄。
“过来，离那么远作甚，怎么，你难道怕朕不成。”
“只是臣心中有愧罢了，故不敢靠近。”
姬灵渡走近了几步，语气平淡，不起波澜。
听了这个解释，当今圣上的脸色这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今日，你是回了洛府？”
“是。”
“这是朕刚刚草拟的圣旨，你且帮朕看看如何。”一道明黄色的卷轴被摊了开来，上面首当其冲一个熟悉的人名出现在眼前。
“莲妃。”姬灵渡一怔，喃喃道。
“不错，朕有意封她为莲妃，爱卿觉得如何？”也不知是何时，圣上突然起身来到了身侧。
姬灵渡只需往后稍稍挪动一点，便会碰到圣上宽阔的胸膛。
“莲，出淤泥而不染。这个封号自是极适合她的。”姬灵渡轻轻开口，音色冰凉如水。
空气中暗香隐隐，因为没有旁人在场，显出几分诡异的寂静来。
见洛恒有往前的趋势，圣上直接将他一把揽入了怀中，狠狠嗅着萦绕在鼻尖的冷香，“洛恒，你如此聪慧，会不懂朕的心意？”
“恕臣愚钝。”
姬灵渡面色极淡，在挣脱开禁锢后，直接跪了下来。
“也好，既然你愚钝，就一直跪在那儿罢。”
“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起来。”
这已是众人第二次见到洛恒被当众罚跪了。过路的人无不惊奇，在看上几眼后又纷纷将视线收了回来。
出乎意料的，竟是没有人去当面嘲讽。
姬灵渡的青丝微微凌乱，有几缕沾染了汗渍贴在面庞上，映的整张脸苍白的几近破碎。即便如此，他的背依旧是挺直的，不减一分风华，倒像是暂时落难的瑶台仙人。
“宿主，不明白你在坚持着什么？”系统开口道，声音里添了几分复杂。
“洗白如是，这件事上亦如是。”
“秦兄，你冷静下。”
“那个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小官能去的，擅闯可是要命的。”林元尧连同其他几人死死守着翰林院的大门，这平时里最理智不过的人，没想到，疯起来，竟是这般可怖。
早在陈大人带回洛恒的消息后，这秦江就变得极为不对劲儿了。
“林元尧，你们守好这门，千万不能让秦江出去。”陈大人紧皱着眉头，吩咐道。
“不行啊，陈大人，我们挡不住啊。”林元尧在远处大声叫苦道。
这秦江力道之大，众人顶不住，直接让他硬闯了出去。
“罢了罢了。”眼见阻拦无望，陈大人重新坐了下来，这段时日，他总算看出来了。
这秦江也算是一个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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