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回去后别说我们在这，我脸皮薄，怕在人前丢脸儿。”何建勋叮嘱了这么一句话，那老大爷笑着道：“我不说就是。其实比你们更狼狈的人我都见过，这没什么的。”他撑着竹篙把木船一点，就顺着水路往回赶，估计是回凤溪村去了。这一来一回的少说也得个把小时，趁此时候，何建勋扶着蒋洪又朝树林子里退了退，好隐藏踪迹。
蒋洪在林子里坐了十来分钟后才缓过气来，虽然脸色依旧很差，但至少不是那种心如死灰的模样，他冷冷道：“为一个臭女人伤心真不值得。何兄弟，你自己走吧，我和你本来也没什么交情，这次你逃走时还帮了我一次，说起来，反而是我欠你更多一些，现在我就是个将死之人，犯不着拖累了你。”
何建勋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既然人家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好了。”
“你要是心甘情愿去死，还跑什么呢，我就奇怪了，你都愿意金盆洗手了，他们干嘛还追着你不放呢？那个腾蛇使到底是什么来头？”
蒋洪冷笑着道：‘当然是为了我身上这幅破碎的皮肉。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外面的衣服给褪了下来，露出那身上斑斑驳驳的疤痕。这些疤痕很多都是伤口结疤后留下的，而在众多疤痕之中，一副已经破碎的图腾纹身显露了出来，纹身依旧艳丽，但是已经破碎不堪，根本无法串联到一起，就如一面雕了花的玻璃，在地上一下子摔碎，裂成了无数片，虽然大致的图形还能看清是什么，却无法组合到了一块儿。
何建勋记得当初在暨阳湖底时，是蜃龙和那位蛟龙硬逼着自己去杀蒋洪，而自己出于妇人之仁，杀鸡都不敢，又岂敢当真杀人，只是用刀在其体表处胡乱划了几刀，这些刀口都不深，但却让当时的蒋洪鲜血淋漓，看上去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本人知道那都是皮外伤，别人还真以为那蒋洪已经被乱刀刺死了。那一副纹身图案被血液掩盖，看不清楚变化，但以何建勋所看到过的情况，如果背上纹了身的人身死，这幅纹身的图案也会迅速变得黯淡了下来，从绚丽甚至栩栩如生的颜色变成黯淡的灰白之色，不知这是不是意味着其生命已经凋零才如此变化的。
现在蒋洪身上的这幅旋龟兽图虽然破碎了，但是颜色居然没有变淡。
“蒋哥，你这是……”
“我虽然受了重伤后无法变化，但是这图腾之术并未死去，因为我还活着。所以要想这幅图给别人用，就需要把我这个废物处理掉。至于那个腾蛇使，本来就是四周走动的人，我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碰上他，我只听过他的名号，据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何建勋道：“怪不得。”他发现蒋洪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便问：“有问题吗？”
蒋洪道：“你居然不怕？”
“我怕什么，他是来杀你的，又不是我。”
“嘿嘿，可是我听得清清楚楚，你抢了他的女朋友。”
何建勋顿时想起了这一茬来，摇头道：“这个话你也信？我本来是想套个近乎攀一攀交情，谁知道那个白矖使是他的姘头。再说就算不是他的姘头，你觉得那个白矖使会和我有一腿？”
蒋洪道：“谁知道呢，你连龙女都想搞一个，野心这么大，再拐一个白矖使，也是有可能的。”
“你真会说笑话，有这天赋，不愁找不到女人。”何建勋拍了怕蒋洪的肩膀，然后盯着这四周的山峰打起了主意，他想若是敖灵蓉和蜃龙真的到了这里来，该用什么办法和她们碰面呢，或者怎么才能找到她两。那蜃龙是个聪明人，既然留下了口风，就肯定有有啥蛛丝马迹可循。难道要自己再钻入山腹之中，到那剐龙台下方等着，这也太吓人，一个不好人没找到，自己先被那柄大铡刀给活剐掉。
“其实……我还有一些秘密没有讲出来。”蒋洪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又蹦出这么一句话，“我以为只要我够谨慎，他们会放过我的，既然还是不肯放过，那么我也没必要把什么话都放在心里。”
“还有秘密？”
“对，凡是守门人死后，那个尸体是一定会被回收的，便如我，他们除了要杀我之外，其实也想押我去回炉重铸。因为我们的力量和那些龙族不同，他们靠的是自身皮肉和天地灵气，而我们靠的便是这幅图腾所蕴含的无数生灵的力量。人死之后，这力量当然会随着纹身的消失而离去，可要人不死，那么这股力量就还蕴藏在图腾之中，就算无法激活也依旧存在，像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情况。假如我被擒被杀，那么最后的结局就是在无神会的总部化生池里化为一滩肮脏的血肉，成为别人的嫁衣。”
“所有守门人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包括那些使者和尊者，都不会被浪费掉的。连同那个螣蛇使，假如他现在也受了重伤无法变化，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只要是废物，就没有存在这世上的必要，这条规则一向都是无神会里奉行不二的铁律。”
何建勋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么残酷，这岂不是到最后连个尸骨都不留。”
“留尸骨做什么，我们可是不讲究因果报应和轮回之说的，有的，只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本来嘛，我们被选为守门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宣过誓的，这一生都是要奉献出来的。我想说的其实不是我的结果如何，而是那无神会的最大秘密，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化生池，因为我们都是从那里被赋予力量，成为这图腾之术的寄体之身。假如这化生池不存在了，是不是就意味着那无神会就无法存在下去呢？”
被蒋洪这么一提醒，何建勋又想起从蜃龙口中听来的话，她似乎也想过这无神会的势力如此强大，那真正的幕后者又是谁，如果自己能够找到那化生池的所在，是不是就可以揭开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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