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飞也没指望宋菲能听懂自己这些充满了后现代感的词汇。
之前说过了，他现在慌得一批，必须不停的说话来缓解压力，而说得越多，一些潜意识中的理论跟逻辑就会不自觉的冒出来。
而且系统跟病毒的比喻在周飞看来是对眼下状况最合理也是最直观的解释。
遗憾的是这个解释只能说服他自己，说不服了其他人。
毕竟以宋菲这么高的智商都不见得能听得懂周飞的话……
好在宋菲也并未太过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当然，她就算想要纠结也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那些听不懂的词汇，尽量在自己的脑海中做出相应的替换。这样很难，但总算勉强能理解周飞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
周飞已经完全进入了自言自语的模式，在这个简短的片刻中，他屏蔽掉了周遭的一切，风雪、街道、困局以及宋菲。
“我要是能早些发现自己的问题，说不定就能抢在观主进入长安城之前把大阵修好。这样局面就会彻底的扭转，再加上长安城拥有的火器，硬生生守个半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半年的时间，足够大唐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做出应该有的反应，半年之后，咱们就能从战略防守转变为战略进攻，彻底粉碎道门的阴谋。”
“啊，或许还要不了半年。只要大阵完好，我相信以观主的智慧也肯定不会强行攻城，他们说不定会改变方针，扭头去经营那些被霸占的城市。我听说很多后方的城市都已经出现了自发组成的民兵队伍，跟各国的驻军打了起来。长安城还在，唐人的脊梁就不会弯。何况就算长安没了，大唐的风骨也依旧会存在，我相信八成以上的唐人都不会想当亡国奴，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拼命的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
“我真是太蠢了，一切都是因为我，局面才沦落到眼下这般不受控制。我要是不把岳惊鱼彻底困死在长安城，我就是大唐的千古罪人。”
一顿连珠带炮般的自言自语后，周飞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旁处于呆滞状态的宋菲，立刻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态了。”
宋菲摇了摇头：“说出来挺好的，这些都是你心里的压力，你能说出来，就意味着你的心态正在慢慢的放松。毕竟这种事憋在心里太久是会出问题的，我其实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告诉你，把这些压力释放出来，只是没想到你自己先行一步。”
周飞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还别说，讲出来之后我这心态还真是好多了。走吧，战斗还未结束，我们还得拼命呐。”
但俩人刚走几步就再度停了下来。
隔着漫天的风雪，周飞看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
都不用怎么分析判断，周飞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影的身份。
知岳观观主，岳惊鱼。
宋菲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反应比周飞要激烈一下，甚至第一时间拿出了自己的画笔。
这是宋菲的武器。
双方的距离很远，一个在街头一个在巷尾，同时还有鹅毛大雪飘然落下，遮挡了视线。可周飞就是能把观主看的清清楚楚。从他面部的细微表情到长袍上的各种裂缝，周飞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之前那么密集的攻击，终究还是让岳惊鱼付出了代价。
可这份代价，并不足以让岳惊鱼吃太多的苦头。
顶多也就是长袍被割裂了。
或许还有一些内在的伤势，靠目力是判断不出来，但岳惊鱼站在那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周飞赢了一瞬，观主常胜不败！
周飞默默的攥紧了拳头，铭文刀就在袖袍中，随时都可能滑落到掌心上。
宋菲站到了周飞的身前，“你先走。”
“你挡不住的。”周飞说。
“观主总不会杀我。”宋菲说：“而且我也想再跟他交手一次。”
周飞说：“没有那个必要。”
“再不走来不及了，你怎地变得如此的啰嗦。”宋菲有些生气，手中的画笔已经开始舞动，一个又一个的图案符号在笔尖绽放，将风雪都给迫退。
“宋姑娘，你一个外人，没必要为了大唐如此拼命。”
观主的声音穿透风雪，落入俩人的耳朵里。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差点让宋菲的心神失守。
要知道观主已经在空间乱流中穿梭了许久，还遭到了阵眼的攻击，如此巨大的消耗之下，他的一句话依旧能让宋菲心神失守。
实力之强大之恐怖，已经不是言语可以概括的了。
宋菲连忙挥舞画笔，以画来稳定自己的心声。
周飞的下场则比宋菲更惨一些，那句话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窝上，周飞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胸口单膝跪地。
宋菲本想开口询问周飞的情况，可她不能这么做。
这口气若是泄出来，她会比周飞更惨。
她只能拼命的维持绘制出来的符文结界，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观主，为周飞争取片刻的喘息时间。
跪在地上的周飞，左手的掌心传来一阵阵的灼烫感。
这份灼烫感倒不是来自观主，而是来自阵枢，那枚关乎到整个长安城生死的棋子上。
阵枢感受到了观主，作为长安最重要的枢纽，它自然是想要与观主一战的。
道理也很简单，这枚棋子，蕴含了夫子的气息。
哪怕棋子中只有一缕气息，那也是属于夫子的气息。
夫子的傲气，被这缕气息完美的继承。
所以它绝不会因为自身的羸弱而不敢迎战。
更重要的是，棋子也是大阵的具象化产物，可以说它就是浓缩的大阵，一个屹立千年都不倒的大阵，没理由惧怕一个才活了几百年的观主。
周飞感受到了棋子的这股傲气，缓缓的抬起头，吐了口气。
然后他站了起来。
“你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观主的声音再度传来：“然而你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音落下，宋菲喷血，手中画笔落到了雪地上。
周飞一个跨步上前将她抱住，说了声“抱歉”后，在她的胸口连续点了几下，这才帮她稳定住了心神，不至于被观主这句话直接震死。
宋菲看着周飞：“我真没用。”
周飞说：“你已经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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