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磐大师看着衍悔的尸体，发出一声长叹，接着他的眼神缓缓的从那些死去的僧人尸体上划过，表情悲怜。
“叶心，今日死的人已经足够多。棋盘虽然消失，但是并不能保证它就被毁掉。罢手吧。”
对于在场的其他人，叶心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对于心磐大师，他却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因为叶心很清楚，心磐大师是真的想要救凌昭颜。
他也是遭到了开花的欺骗。
叶心正想说什么，耳畔却忽然响起了哭声。
他回头，就看到一个年纪有点大的和尚躺在血泊里，指着心磐大师又哭又喊：“主持，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这个和尚是悬空寺菩提院首座，也是开花的师父。
之前他为了保护开花与叶心作战。
被叶心一剑斩断了双腿。
心磐大师缓缓的说道：“我从记事起就在悬空寺，对这座庙宇的热爱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遗憾的是，虽然你我修习的都是同样的佛宗典籍，但是领悟出来的东西却各不相同，你教给你徒弟的东西，我不认同。”
开花说：“主持，那你可曾想过，或许一切都是你的错？”
心磐大师笑了：“我记得几日前我与周飞论道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非常有道理。这句话只有五个字，人间不值得。”
开花喃喃的重复这五个字。
忽然他心有所悟。
心磐大师继续保持笑容：“心磐心磐，心的涅槃。当年恩师赐我法号，就是希望我能从心出发，获得全新的人生。我没有辜负他的期盼，一切的事儿我都遵从我的内心，虽然坎坷，但不后悔。”
言罢，心磐大师缓缓的低下头。
恰巧在这时候，天空闪过一道闪电，接着雷声开始轰鸣，最后，雨滴从天而降，眨眼的功夫就将在场的每个人浇了个透。
雨水让冽尘的身体冰凉，但是这都及不上他心里的凉。
他挣扎着爬到了师父身边，颤抖的举起二指放到了师父的鼻尖下。
眼泪夺眶而出。
“师父……圆寂了。”
心磐大师的身体一直都很差，这些年更是在苦苦支撑，随时都可能归于西方极乐。
今日，大师用最后的修为拦住了开花一瞬，又打开了棋盘幻境，他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
现在，生命力燃烧殆尽。
大师，远去。
叶心持剑道礼，恭送大师。
菩提院首座发出一声惨笑，然后磕头。
在场只要是还能动弹的人，包括裘巧珍在内，都对心磐大师的遗体行礼。
或许大师在处理凌昭颜这件事儿上的行为让在场很多人不认同，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认为大师是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他只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总想着能解决这个难题。
这是真正的大德。
便在此刻，又有人到来。
他穿着朴素的衣衫，衣服上有很多道口子，呼吸略有些急促，头发也比较凌乱，显然是匆匆赶来。
他的出现，让在场的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接着人们让开了道路，让这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看着心磐大师的遗体，左拳微微握紧。
片刻之后，他跪坐在心磐大师的遗体前，郑重的磕头。
叶心站在大师兄身侧，说：“棋盘消失，生死不明。”
大师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往庙堂之中走去。
刚才的佛光已经将这座佛堂给彻底毁掉，但是大师兄这一路走过去，身旁所有的砖石瓦砾尽数散开，身前飞速的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区域。
叶心注意到大师兄在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右手在颤抖。
他也走了过去，单手搭在大师兄的肩头：“你受伤了，我来吧。毕竟昭颜是我的徒儿。”
大师兄很固执的说道：“那里面也有我的小师弟。”
叶心见状也不在多劝，俩人携手开始整理废墟。
两大巅峰高手同时出手，效果自然非同凡响，短短几瞬的功夫，砖石瓦砾就已经被扫到了院外，露出了地面的青石板。
然而，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就像是早上起床刚刚洗过的脸。
“不可能。”大师兄喃喃说道：“怎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便是毁去，也应该留有气息才对。”
叶心也认同大师兄的说法。
那毕竟是佛祖使用过的法器，若是真被毁掉，现场断然不至于是这样的场景。
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只是还未被发现罢了。
叶心再一次认真的搜寻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什么？”叶心走过去，手一挥四周的青石砖就变成了齑粉，露出了下面一个空荡荡的洞。
大师兄赶忙走过来，往洞内看去。
虽然洞内黑漆漆，但是对他俩来说，里面的构造一眼就可看清楚。
“一个地窖。”大师兄说。
叶心在地窖中发现了一些东西，脸上浮现出嘲讽的冷笑。
“所谓佛门，不外如是。”
这个地窖是以前那些和尚用来跟女信徒“交流”的地方，里面不知道发生过多少龌蹉的事儿。
菩提院首座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将这个地方都发现了，一时间尴尬不已。
好在叶心跟大师兄并无这方面的八卦心思，地窖中并无发现棋盘，俩人的心情再一次落入谷底。
邬游跟风涧澈等人没敢上去打搅。
他们都很清楚，别看叶心跟大先生现在好似很冷静，其实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叶心刚才已经暴走了一轮，破坏力简直可怕。
大先生虽然从来没有暴走过，但是能让一个出了名的老实人都急成这样，一旦真的爆发，估计会比叶心更加可怕。
现场没有人能扛得住大先生跟叶心俩人的同时爆发。
所以这时候，沉默是最佳的应对。
又一次搜索无果之后，大师兄转身看向了开花。
他的左拳又一次攥紧。
接着他走过去，用罕见的口吻说道：“即为佛子，你的慈悲呢？”
这是大师兄能说出来的，最严厉的质问。
“我的慈悲对的是整个大荒，对于大先生，对于夫子，开花有愧。”
虽然嘴里说着有愧，但是开花的神色却毫无惭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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