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雪宫已接近未时，早已过了早膳的时间，叶儿一路低着头径直回了自己的小屋，不想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红漆食盒。一定是胖丫放在这的，她看在眼里心头只觉一片酸涩，但既然已做了决定她便不会后悔。
撇开眼她转身就往膳房而去，这个时候胖丫应该不在，正好趁这会儿去把以后的吃饭问题解决，也可以断了胖丫的念想。
平静的面容，坚定的眼神，微快的脚步，她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失去的已经太多，她早已习惯，这一次把她剩下的都失去后，她……终于一无所有，也终于不必再经受这样的痛苦。
把主子侍候好之后，下人们才开始吃饭。
叶儿走进膳房，只见中间平日里摆放食材和用具的大木桌子上，摆满了一盘盘的菜肴吃食，十几个宫人围坐在四周，吃吃笑笑的十分热闹。
她虽很少到膳房里来，但这些人对她也不陌生，看见她进来便有个机灵的小太监和一个大婶笑容满面的站起身迎了上来。
“姑娘怎么这时候来？”小太监飞快的用衣袖抹了抹嘴，躬着身笑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那大婶是上灶的婆子，大概是见她长得十分美貌便有些自惭形秽，虽迎了过来却只顾着在围裙上使劲擦手。
叶儿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鸡鸭鱼肉皆有，细白面的馒头包子更是用大盘子装着码成小山一般。
为奴为婢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只怕也只有皇宫，她笑了笑道：“我还没有吃饭，过来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却不想打扰到了大家。”
小太监被她的笑颜晃花了眼，呆呆问道：“我们也才刚上桌，姑娘若不嫌弃……”
话未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大婶急忙扯了他的衣襟一把，咽了咽口水讨好的笑道：“哪能让姑娘和我们一起吃饭，灶上还留得有饭菜，都是为主子们备的，姑娘挑些喜欢的，我们给你送回房去。”
虽然叶儿也不是讲究的人，但和一群不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总不如自己吃自在，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婶子了。”又转头对着桌边的大伙歉意的颌首道：“耽误大家吃饭不好意思。”
“姑娘说的哪里话来。”那大婶见她没有架子也不再拘谨，使眼色让小太监回去吃饭，又请她进去选吃食：“这些都是为主子常备的，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头，再怎么说她只是个奴婢，怎么可能嫌弃主子的吃食，叶儿心念一动并不接话，转言问道：“婶子怎么称呼，以后还少不得要麻烦你。”
那婆子一脸憨厚的笑，似乎刚才所说的话只是无心：“怎敢当姑娘一声婶子，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当家的姓顾，姑娘叫我顾婆子便是。”
“我刚进宫不久，也不太懂宫里的规矩。”叶儿腼腆的笑了笑：“在外面叫惯了婶子，一时忘了宫里该叫嬷嬷，还请顾嬷嬷别怪我失礼。”说完话还对着顾婆子福了福身。
顾婆子连称不敢，急急忙忙曲膝回礼，笑容满面的道：“不敢当，不敢当，姑娘只管叫我顾婆子就行，嬷嬷那可是在主子面前有头有脸的老人儿，让别人听到了要说我不知斤两。”
“那我还是叫你顾婶子吧，这样也亲切些。”叶儿杏眼忽闪的道：“我虽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可也不能这样无礼，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婶子多多提点。”
口里说着这样的话，模样又是天真可爱，顾婆子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能得姑娘看得起是我的福气，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姑娘只管开口，我做菜不行，可也在宫里呆了十几年了。”
这个顾婆子样子老实，说出的话却句句意有所指，叶儿眼珠一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真有一事要问问婶子。”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着顾婆子的反应：“不知宫里下人的伙食是怎样安排的？”
原本顾婆子说那句“只管开口”不过是客气话，听她有事要问，又是在一群人面前，顾婆子眼中就有些犹豫，可再听她问的话就马上恢复了笑脸：“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些？”又是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后，见叶儿眼巴巴的看着，才又接着道：“在宫里什么事都有规矩，宫中几千宫人，月钱、住宿、穿衣吃饭这些都是按等级来分的。”
她所说的这些叶儿以前就打听过，只装作不懂的偏头看了眼那丰盛的一大桌子：“婶子就给我说说咱们宫里的规矩吧。”说着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像我这样的丫头能不能来膳房领菜饭？”
“咱们宫里有些特殊。”她那一眼看得顾婆子有些心惊，忙解释道：“宫里的规矩不单只对宫人，主子们也是有规矩的。”怕她不懂顾婆子还细细的做了说明：“我们殿下是皇子的份例，内务府每天都会按例把所需的东西送来，可殿下一向吃用都很简单，一些东西不用也是白白扔掉，所以……”
所以就进了你们这些人的肚子，叶儿心下了然，这种事只怕在宫里到处都有，只是九殿下更随便些罢了。
皇家的排场她虽没有见过，但也多少听过一些。单是吃饭这点，一个皇子的份例可是每顿几十道菜，就算再讲究的人也吃不完。只不过是有些主子要把这些饭菜都做出来摆一摆，可即便是这样，收下去也是一样进了这些下人的肚子。
“东西有人吃，既不浪费也省得乱扔乱倒污了地方。”叶儿不但不以为意，还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我以前都是跟着欢喜姐姐她们来吃饭，如今皇妃另派了差事，有时候会赶不上，所以今日我才过来问问。”
顾婆子一听放下心来，虽说各个宫的膳房多少都会占主子便宜，但这毕竟不合规矩，若是真有心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的命有多不值钱她很清楚，再说皇妃刚嫁进来不久，脾气性情都不了解，所以她才不得不谨慎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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