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两人到崇圣寺时,一个知客小僧领她们去了一处禅院,院中二十来间禅房前后左右排列,大概是供游客休息所在,而每间禅房大体一样,也体现出佛家众生平等之意。
把她们领入院内,知客小僧便退了出去,欢喜见四下忙碌的都是同来的一众随从,正想找个人打听殿下的去处,就看见小豆子跑了过来。
一路同车三人已熟识,欢喜不等他跑到跟前就开口问道:“小豆子,殿下在何处?”
小豆子上前对红羽行了礼才答道:“住持大师安排了精通医术的长老为公主诊治,殿下让奴才来接皇妃过去安置,午膳一会儿会有僧人送来。”
红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示意他朝前领路。
经过一间禅房,欢喜听到女子呼痛之声,隐隐夹杂着男子说话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她转头看向红羽。
红羽却好似恍若未闻,跟着小豆子走到不远处一间禅房门口,小豆子推开房门,躬身请她们进去。
欢喜故意落在后面,等红羽进房后拉着小豆子小声问道:“殿下的房间在哪?此时在不在房内?”
见她神情古怪,小豆子也小声答道:“殿下的房间在隔壁,此时正陪公主接骨。”
闻言欢喜心里一沉,嘱咐道:“如果皇妃不问,此事不要对皇妃提起,要是殿下问起皇妃,你只说皇妃身体不适。”
小豆子年纪虽小,却甚是机灵,点头应道:“姐姐放心,我绝不露了马脚。”
满意的点了点头,欢喜走进房里,这个时候不能让小姐再对殿下起了嫌隙,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希望殿下能把握机会。
小豆子跟了进来,见红羽坐在石头垒成的石床上,他躬身道:“皇妃请先休息,奴才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吩咐请欢喜姐姐出来知会奴才。”
红羽抬头看向欢喜:“你去找地方歇会,午膳不用送过来了,我练会功,到走时过来叫我就是。”
虽然担忧,欢喜知道多说无用,只能应了声是,和小豆子一同退了出去。
到了房外关上房门,她又跟小豆子交代了一遍,让他尽量想办法让殿下早点过来。
小豆子也看出些异样来,他对红羽主仆很有好感,听完欢喜的话就急急回了玄墨离那边。
始终不太放心,欢喜就近找了个石墩坐下,呆呆看着房门,心里想着要如何让红羽两人合好。以以前红羽劝她的言词来看,如果红羽下了决心,只怕很难挽回,如此心性坚韧的女子,是她平身仅见,也让她羡慕。
想着想着,她不由想到了自己身上,一股涩意从心而散,扰得她再难平静。
玄墨离背着墨玉到崇圣寺时,墨玉已渐渐清醒过来,趴在他背上绝口不提摔倒之事,只忍不住连连呼痛,这让玄墨离更觉愧疚。
来到太子安排的禅房,早有寺中精通医术的长老相候,玄墨离小心翼翼的把墨玉放到床上,见她痛得脸色煞白,一头冷汗,却紧咬牙关不哭不闹,一双眼睛只盯着他看。
他只觉心里一痛,暗暗责怪自己,这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妹妹,是他一直从心里宠爱的妹妹,此时却因为他的疏忽让她受伤,而他疏忽的因由现在想来竟如此的可笑。
那个女人和他相识不过大半年,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她和他是怎样一种联系。他只为解蛊,摆脱皇后的控制,而她……看似无所求,但他不相信,隐藏越深,图谋越大。他和她只是相互利用,也只能是相互利用。到一切结束时,她会远走高飞,他或成功,或失败,或生,或死,他早有准备。
“阿弥陀佛。”长老口宣佛号,打断他的思绪:“老衲已查看过公主双手的伤势,一手脱臼,一手骨折。”
深吸口气,玄墨离声音有些暗哑的问道:“可能痊愈?”
“殿下放心。”长老一脸慈和笑意,仿佛一佛在心,万事无扰:“脱臼之处只需复位休养即可,骨折所在复位后要上药固定,最少三月不能妄动。”
玄墨离还是不太放心,看了眼墨玉又问:“可能恢复如初?”
长老依然神色不变,笑道:“公主千金之躯,只要在此时日内不扯动伤处,当无大碍。”
没有比此时更讨厌佛门中人,玄墨离不再跟老和尚绕圈子耽搁时间,声音已冷了几分:“请大师尽快为公主复位接骨,回宫之后自会有御医照料。”
长老点头称是,笑问:“接骨之痛非常人能忍,是否服药让公主睡去?”
虽不想理这老和尚,但此时又不能不理,玄墨离点头应允,正待起身让在一旁,却听墨玉轻声唤了声:“九哥。”
转头看去,墨玉没再说话,可眼中满是哀求,衬着她汗湿的小脸可怜至极。
心念一转已明白过来,玄墨离拿过小金子手里的帕子,轻轻把她额上的汗拭去,柔声道:“墨玉睡一觉,醒来便不会痛了,九哥在这陪你。”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墨玉眼中微微一亮,半晌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听话,玄墨离心里越发柔软,亲自拿了长老手中的药丸,含笑放到她唇边:“把药吃了,待你醒来,我们一起用膳。”
墨玉张嘴把药含入口中,双眼仍不错的看着他,手上的疼痛似也感觉不到,只有心里满满的喜悦,她唇角含笑,缓缓闭上眼睛沉入梦境。
长老确实医术了得,脱臼之处他只用手托住,轻轻转了几转,找准位置双手一措,只听“咔”的一声,便将脱开的手腕复上原位。
一直紧紧盯着他动作的玄墨离心头一颤,等他把墨玉的手放下,才转头看向墨玉,却见她虽在梦中,也被痛得双眉紧锁,额上的汗顺着发际流淌下来。
挫骨之痛就算男子也难以忍耐,何况娇养宫中的墨玉,玄墨离心里难过,暗自决定不管怎样,他先前所定的计划,要等墨玉恢复之后,再考虑实施。他身上蛊毒未解,一切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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