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华殿偏殿,小小的耳房内。
舜雅筠悠悠醒转,暮色中,窗下背光而坐俊逸的身影让她仍如留在梦境中一般。直到看见了服侍在侧的颐珠,舜雅筠才猛然醒悟,欣喜地惊呼道:“舅舅,你来看筠儿了。”
浅紫的中衣翩然,如冬日舞动的一只蝶。舜雅筠下榻飞奔扶跪在元帝膝前,待看清了元帝和悦的神色,舜雅筠不禁眸中一热,泪眼潸然:“皇上,她们都欺负筠儿,把筠儿关起来不让筠儿见皇上,不许筠儿吵闹,还给筠儿灌药,她们想害筠儿,皇上您带筠儿去您的紫宸殿好么。”
“胡闹!紫宸殿岂可作嫔妃居住之处,朕的威仪何在!”元帝微微皱眉:“你醒来便这般胡说,关者你都是轻了。如今你已是采女,再降,可就要去做宫女为奴了。”
“不,筠儿不要做奴婢。”
大颗的泪摔落在衣襟上,舜雅筠在元帝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教人看得凄婉哀怜。颐珠取来外裳替她披了,温声劝道:“采女不要伤心,皇上只是在警醒采女。娘娘也不是要关着采女不让采女见皇上,您看,皇上这不是来了么,那药也只是安神汤而已。”
舜雅筠难得见颐珠对自己如此好颜色,不禁困惑起来。
颐珠扶了她起身解释道:“采女可知您那日来凝华殿闹,说的话皆不是实情,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扬开来,皇上必要治罪不可。”
舜雅筠怯怯地看着元帝,只见元帝缓缓颔首。
颐珠又道:“娘娘关着你,就是怕外头人晓得了让皇上为难。如今事已查明,那小药童是玩笑浑说的,婉采女你却当了真,皇上怜采女是无心之失,已经宽恕了。”
舜雅筠这才相信,放松下来。
元帝微微欠身,手在袖中握了拳,扯唇笑道:“至于侍寝之事,筠儿既已成年也是理所应当。但你父王犯下的罪孽还在眼前,朕若此时召幸你,必遭满朝文武诟病。”
“依朕所想,自是要等上两年,待时过境迁,朝中无人非议,才好议及此事。”
颐珠见元帝满脸勉强,不禁捏了一把汗。舜雅筠却听得似懂非懂,微张了小嘴等元帝下文。
熟料元帝霍然起身道:“朕还有政务,如今你既已知错,安分守己便是。”
说罢,人便施施然出了偏殿。
“皇上!舅舅……”舜雅筠下意识的追出。
颐珠却满脸笑意,一福身拦在舜雅筠身前道:“奴婢给婉采女道喜!”
“道喜?”
“恭喜婉采女得偿所愿,有朝一日可以侍寝了啊。”
“真,真的么。皇上方才是这个意思么?”舜雅筠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来,听奴婢给采女细说。”颐珠拉了舜雅筠的手坐在椅上,笑道:“皇上现在已赐婉采女单住西宫的浣兰轩,说是只要婉采女莫要再妄听妄言,安心在浣兰轩里修生养性,一二年之后,待朝中再无人提及舜王爷造反之事,便可安排婉采女侍寝了。”
“一两年……要这么久么?”舜雅筠怯怯地声音里透着失望。
颐珠一脸惊色:“一两年还久么,宫中多少女御、采女一辈子也难得见皇上一面呢。”
“这——倒是。”舜雅筠微微低了螓首。她在永延宫已住了月余,纵然她再迟钝,亲身亲历之后,那些个女子的悲苦凄凉她也已感同身受了。
颐珠轻轻诱道:“皇上还给采女赐了单另的住处,阖宫上下除了三位娘娘,连王美人、秦美人也是没有的,可见皇上对采女另眼相看。还有,奴婢方才听皇上与璃妃娘娘说,若是采女能谨言慎行,将来要晋封容华呢。”
“真的!”舜雅筠眼中神采流转,喜不自胜。
“当然是真的。”颐珠满脸笃定:“方才皇上当了采女的面亲口允诺的不是?那可是金口玉言。婉采女日后万不可再听信浑言,在浣兰轩好生跟了教引嬷嬷修生养性,切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厚意。”
舜雅筠再无怀疑,乖顺地频频点头:“筠儿定不让皇上失望。”
颐珠终于安心,叮嘱道:“皇上今日所言,采女也要守口如瓶!这宫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等着邀获圣宠,若然知道皇上对婉采女竟有这等承诺,奴婢只怕婉采女有性命之忧。”
几番提点、哄吓,舜雅筠终于意识到自己往后该怎么做才能平安的在这宫中活下去,并且得到元帝的宠爱。颐珠也是说得口干舌燥、心力交瘁,直到晚膳过后,才安排人将舜雅筠送去浣兰轩。
舜雅筠走前恭恭敬敬去给初苒请安赔礼,自数不是,直听得初苒一头雾水。
送走舜雅筠,颐珠这才将原委向初苒道出。她只说是元帝亲自出面安抚了婉采女,要她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如此便可宽谅解她犯下的错,为了便于看管,皇上还赐了采女浣兰轩,让她独居一院,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而元帝许诺两年之后可安排婉采女侍寝的话,颐珠则只字未提。
初苒听得感动,这般周全的安排不仅化解了此事,更是体谅了她对筠儿那份怜惜之情。这两日来,她一直在头疼如何处置筠儿——现在就送出宫去实在太扎眼了,可她又不忍心因为自己就剥夺筠儿的自由,将她囚禁。如今元帝肯出面安抚,筠儿定会安心在宫中度过这一两年,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悄悄送她出宫去就容易多了。
颐珠释然道:“这般娘娘可该安心了,奴婢还特意挑了两个教引嬷嬷,都是宫中老人。知道皇上和娘娘都看重婉采女,自会小心服侍、教导提点,必然不会再闹出前日那样的乱子来。”
初苒听颐珠将话说得满满,佯作嗔怪道:“如今,你都已做得皇上的主了,还用来给本宫禀报么。若不是你先去了皇上那里,本宫从前的想法安排,皇上怎能知晓?”
颐珠笑道:“娘娘可是抬举奴婢了,奴婢在娘娘面前偶尔放肆些,哪里就敢去到皇上面前指手画脚。”
“这都是小禄子的安排,是他说解决眼下的问题还不作数,必要让娘娘能安心振作,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才算尽了心。而且,他还说不能再坐以待毙,要替娘娘还以颜色、震慑后宫一二呢。现在奴婢这边可算功德圆满了,也不知他那里在怎么折腾呢。”
喜欢重生初苒请大家收藏:(www.jakxs.com)重生初苒就爱看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