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了一个新暖手筒,伊丽莎白。”他有一天非常谦恭地对她说。
“是的,我买的。”她说。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放在旁边桌上的暖手筒。棕褐色的皮毛充满光泽,虽然他对这些东西不在行,但他还是觉得这东西对她来说有些太名贵了。
“亲爱的,这东西非常贵,我估计,是吗?”他大胆说道。
“我是有些配不上它。”她平静地说,“但是它也不算高调。”
“哦,是的。”这头困兽说,唯恐有一点惹她生气。
一段时间以后,第二年春天到了,他经过她的卧室时停了下来,她没在屋里。他想到了那时候她把他在科恩街那座阔气的大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结果他还百般嫌弃,当时他也是这么看着她的屋子的。现在这个屋子简陋多了,但是让他吃惊的是,到处都是各种书籍,它们的数量和质量让仅有的几样用来装书的家具看上去是如此荒诞地不协调。有一些书——其实是很多书——一定是最近才买的。他曾鼓励她适当买书,却没想到她如此放任自己内心的冲动,买下了这么多跟他们微薄的收入丝毫不相符的图书。想到她的奢侈,他第一次觉得有点受伤,于是决定跟她说说这事儿。但是,他还没有鼓起勇气开口就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的思绪完全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种子生意的旺季已经结束,买卖十分清淡,几个礼拜后干草旺季才会到来——这期间卡斯特桥出现了独特的一景,市场里人群蜂拥而至,到处都是木耙,黄的、绿的、红的新货车,吓人的长柄大镰刀,还有足以把一户小家庭的所有人串在上面的长柄草耙。亨查德心底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想到从前大获全胜的地方去待几分钟,于是他一反常态地在礼拜六下午往市场的方向去了。亨查德与法夫瑞仍然形同陌路。法夫瑞站在粮食交易所大门的台阶下——这个时间他通常都在那儿——看着不远处的什么东西,好像陷入了沉思。
亨查德的眼睛追随着法夫瑞的目光,发现他注视的对象并不是展示样品的农民,而是他的继女,她正从马路对面的店铺里出来。而她对他的关注却浑然不觉,在这一点上许多年轻女人都比她走运多了,她们像朱诺之鸟[86]一样在羽毛上装上了阿格斯的千里眼[87],一旦潜在的爱慕者出现在她们的视野范围之内,她们立刻便能发觉。
亨查德走开了,心想或许法夫瑞在那个节骨眼关注伊丽莎白—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他不能忘记,那个苏格兰人曾经对她流露过一丝温柔的兴趣,稍纵即逝的那种。于是亨查德的脾性又迅速显露出来,就是这脾性从一开始掌控着他的人生轨迹,也大致是这脾性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如果他珍爱的继女和干劲十足、势头蒸蒸日上的唐纳德结合,对她和他自己都是一件烧高香的大好事,可他非但没这么想,反而非常厌恶这种可能性。
若是在过去,这些本能的抗拒早已变成了行动。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亨查德了。他说服自己,要无条件、不加任何怀疑地接受她的意愿,不管是在这件事还是其他事上。他豁出一切才重新获得了她的尊重,他非常害怕,唯恐自己说一句反对的话就前功尽弃,他觉得与其让她留在身边招致她的不快,倒不如分开生活更能守住这份情意。
但光是想想这种分离就让他的心情十分慌乱了,到了晚上,他强忍着焦虑问道:“今天你见到法夫瑞先生了吗,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简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她带着一丝不解回答:“没有啊。”
“哦……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在街上看到了他,那会儿我们俩碰巧都在街上。”他不知道她的尴尬是否回答了另一个疑问——她最近出门去很远的地方,还有那些让他震惊的新书,是不是都跟那个年轻人有关。她并没有给他提示;由于担心沉默会让她生出些想法,不利于他们最近的友好关系,他岔开了话题。
不论好事还是坏事,亨查德都不是那种会暗中搞小动作的人,他生性如此。但是由于他热切地爱着伊丽莎白,他已经卑微到(或者说发展到)要依赖她的尊重;这让他变了心性。他常常反复掂量她的行为或话语中这样那样的意思,一想就是好几个小时,而从前他的第一反应是直接把问题提出来。现在,她对法夫瑞的激情会完全冲散她对他温和的孝敬之情,这样的想法让他心神不宁。于是他更加密切地关注她来来去去的一举一动。
其实伊丽莎白—简只是一贯寡言,她的行踪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造成这误会可能也得怪她,她的“罪行”就是每次偶遇唐纳德总要跟他谈上两句。不管她去巴德茅斯路是为了什么,她散步回来的时候都常会在科恩街上“碰巧”遇到法夫瑞,他经常是已经在这条刮着大风的街上吹了二十分钟风——据他自己说是为了在坐下来喝茶前把身上粘的种子和糠吹走。亨查德在去竞技场的路上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藏在围墙后,眼睛盯着马路,目睹了他们的相遇。他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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